各种念头往来交错,坚定的信念仿佛礁石,不断接受着名为“怀疑”的浪潮一遍又一遍的冲刷。
李好问浑身颤抖,缓缓扬起头,面目扭曲地看向赵归真:“你说的……是真是假?”
赵归真嘴角抹过一丝诡笑,故作真诚地道:
“如果你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这着实等于没说。
偏偏这道士得了便宜还卖乖:“年轻人,是真是假你需要自己判断。”
“只可惜呀,你已经没有判断的时间了。”
在这一刻,赵归真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神律之磬”。这枚号称是“上古神物”的法器已经读完了它的冷却条,正静待赵归真注入少许灵力,就能再给李好问致命一击。
面对“神律之磬”,李好问本能向身边伸出手,扶住了屈突宜的胳膊,手中传来这位亲密战友身上仅存的温度。
是的,直到此刻,屈突宜的肢体虽然所剩的不多,但因为他胸腹中央那枚诡异光圈的存在,他依旧被牢牢固定在那里,如同一个完整的人,直挺挺地站立着,站在李好问身边,仿佛他们两个人正并肩共同面对赵归真这样诡异而又强大的敌人。
他脖颈处,“元婴”留下的伤口有碗口大小,兀自汩汩地向外涌着鲜血。
而贯穿他身体的光柱,是一个明亮到耀眼的大洞。在这个洞里,影影绰绰地似乎能看到有什么物事在活动。
而屈突宜身后,刚才“神律之磬”留下的那道光柱依旧存在。
这道光柱的直径在三尺左右,光芒极为纯净,但在大约十余丈外渐渐变得稀薄,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
而屈突宜的身体,似乎也正随着这道光柱的渐渐减弱而消散。
但他的神态依旧安详,嘴角旁的那意思笑容也依旧温煦。似乎曾经指引过、帮助过李好问,是他生平最为幸福的事。
在看见屈突宜面部表情的那个刹那,李好问心底的恐惧忽然全部消解,剩下的只有愤怒。
或者说,他已出离了愤怒了。
“赵老道,我可以告诉你!”李好问咬着牙对赵归真说,“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来自哪里,我之前和诡务司里众位朋友们相处的经历,全都是真的。”
并肩御敌;
戏耍富户;
细致查案;
一起站在屋顶上观赏月色,将月光从神秘的宝袋里一勺一勺地舀出去……
这些美好的记忆,显然是赵归真这等心思龌龊卑鄙的人无法“创造”,再植入任何人的脑袋。
因此,李好问坚信他有理由为之战斗,为他复仇。
“虽然我只是一个低级别的时光术使用者,但我的愤怒是真实的!”
心头怒意滚过,耳畔便响起密集的鼓点——
“咚咚、咚咚咚——”
中间夹杂着小红鱼咂嘴的声音:“吧唧、吧唧……”
右手手背上那枚赤红色的符箓印记,此刻也再次闪现,陡然变得无比鲜明。
李好问向前伸手,从眼前布满栅格的历史中伸手一拖,已经复现出他用来斩首那伽的那柄上古利剑——“三尺水”。
这柄“三尺水”拥有李贺“言出法随”能力的加持,李好问也将之一起从历史中拖了出来。
这一拖一挥已经超越了李好问一个“弹指级别”选手的能力——他再一次重现了运用不属于自己的“时之力”。
但还不止,李好问提着手中三尺水,挟裹着可以斩龙的威能,高高跃起,全身一缩,就像是他自己早先当初斩龙时那样,奋力向赵归真挥去。
赵归真双目一凝,顿时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①”
“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让你尝一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赵归真手中的“神律之磬”再次引动天地之力,白光一闪,尽数没入石磬本身,石磬表面的古朴花纹再次覆盖了密密麻麻的电蛇,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
但这一次,赵归真没有让石磬吐出剑芒,直接穿透李好问的躯体。
这一次石磬笼罩出一团方圆四五丈的巨大光柱。这道光柱拥有实质,仿佛一枚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磨磨盘,正一点点地向李好问这边压下,堪堪压住了李好问手中的“三尺水”。
赵归真对李好问似乎依旧存了招揽之意,因此“神律之磬”绽放的巨大光华每向下压一点点,赵归真都会怪笑着问一句:“你服不服?”
李好问只能将“三尺水”再现一个弹指的时间。一个弹指过后,他手中的古剑便不再具有实质,而是直接消失。
没了防身利器,李好问只得伸出双手,托住那泰山压顶般向他压来的巨大光圈。他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苦苦支撑。但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这“神律之磬”施加在他身上的那股巨力顶开。
渐渐地,李好问周身都传出格格怪响,似乎他全身的骨骼,都正因这不堪的重负而一寸寸地碎裂。
只听“喀”的一声,李好问的右臂突然软软地垂下,他仅剩左臂还在勉力向上托举。这下更是捉襟见肘。
赵归真见自己稳稳地占了上风,不禁十分得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承天门:天子并不在承天门门楼上。
但有一名金吾卫的身影,正匆匆爬下门楼,看样子是急着去向天子禀报消息。
赵归真忍不住得意:天下之事,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诡务司斩了那伽,而道门拥有冠绝天下的上古法器。那么天子就等诡务司与道门再决一个你死我活出来。
到了现在,原本骑墙的天子见到诡务司不再有“为我所用”的价值,想必会转头重用道家一脉。而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佛门已永无机会与道门相争。
想到这里,赵归真得意地大笑一声,道:“李好问啊李好问,你确实是资质上佳。
“在这般强弩之末的情形之下,依旧能‘复现’你的斩龙剑。如果再给你十年,肯定不会只是今日的这副样子。
“只可惜啊!你没有十年了。”
磬槌轻敲,从“神律之磬”中迸发的巨大光环陡然加大力道,迅速冲李好问头顶压下。
这一回李好问再也抵挡不住,他的身体迅速向后仰去。
但是他忽然伸出左手,向赵归真掷出了一大团东西——
那是一团紫色的,弥漫着的雾气。
正是那团雾气中蕴含的精神之力,惑乱了那么多长安百姓的心智,令他们义无反顾地投向长安城中任何一片水面。
赵归真原以为李好问已经再无力抵抗,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还使出了这死里求活的一招。
“我,我怎么这么没用……”
赵归真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
这个早已死了,却依旧寄居在他人身体上的道士,自怨自艾起来,还真的挺像一个在宫中久居的宦官。
“简简单单一桩栽赃案,竟然拖了那么久。
“一个刚刚开始修习时光术不过一月有余的年轻人,竟值得我三次动用‘神律之磬’……
“我这……还不如死了好!”
一声声、一句句,看似吐槽,却已是这个道人所能做到的最深沉的自责。
“不,我肩负着振兴整个道门的职责。佛门要灭,诡务司与道门对着干的也一定要灭!”
忽然,赵归真像是自行悟到了该如何摆脱那雾气的精神影响。
恰于此时,李好问再也无法维持他从过去拖出来的紫色雾气。
两下里一抵消,赵归真顿时清醒过来,脸色狰狞,怒骂道:“臭小子,竟敢用这种魍魉手段来对付你道爷!”
“来受死吧!”
“轰”的一声巨响,“神律之磬”映出的巨大光环像是天塌下来一般迅速下落,巨大的能量砸落在地面上,直接将皇城中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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