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晶厂内,惊心动魄的叛逃故事已经进入了收尾时间。
“不可能!你的能力为什么会把炼晶厂复原?!”占卜师难以置信地看着齐乐人。
三年来,她所在的情报司从许多被齐乐人的【SL大法】现场读档复活的玩家那里获得了准确情报——他的能力只能复活有限范围内的人类,但是不能把现场复原。简单点说,如果爆炸现场炸死了若干人,而他在爆炸前存档,他可以把这些人复活,却不能把已经爆炸的现场恢复成爆炸前的样子。
可是现在,整座炼晶厂连人带物被读档回了几分钟前。
齐乐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显然,这是一张从来没被公开的底牌。
占卜师在震惊之后,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她现在该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小小身上,已经在她这里翻船过一次,这一次她让小小浑身上下连汗毛都别想动一下
“你在想,要不要违背他的命令,用小小换你平安离开?”齐乐人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容。
“你知道了。”占卜师说道。
“对,我知道。”齐乐人静静地凝视着占卜师。
占卜师在撤离时冒着巨大的风险带上小小,绝不会是自愿的一时兴起。能让她甘冒奇险的,唯有欺诈魔王。
然而她仍然没有想通,这并不是因为小小的能力有多么不可或缺——欺诈魔王是一个非常耐心的人,他有足够的耐心为了一个目标做长线的准备——这个命令真正的含义,是让占卜师发挥好她的余光余热,给黄昏之乡找点麻烦,然后……
安安静静地长眠于此。
因为,欺诈魔王可没有打算让她见到理想国的那位主人。
一个常年留在黄昏之乡卧底的人,明明是欺诈魔王的手下,却经常要受命为权力魔王的狂信徒提供便利、收拾残局。而其中,欺诈魔王又做了哪些手脚,大量理想国狂信徒被捕的背后,是否有欺诈魔王的故意放任……这些,在占卜师见到权力魔王的那一刻起,就会暴露无遗。
齐乐人怜悯地看着仍在为活下去的希望挣扎的占卜师:“对现在的你而言,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投降?然后在监狱里度过无聊的余生吗?那样蒙昧无知行尸走肉地活着,和我在副本世界里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呢?”占卜师似乎被激怒了,她提高了音量尖锐地反问道,“你能解开那个谜题,告诉我我是谁吗?你不能,就连先知也不能!”
齐乐人了然:“原来如此,苏和给你的承诺,是这个答案。”
占卜师的语气逐渐狂热了起来:“没错,他可以。总有一天,在他成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之后,他会给我答案。”
齐乐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这么告诉你了,那我可以断言,他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黄昏之乡。”
占卜师愣住了。
齐乐人咽下了长篇大论的解说,挑出了一个最关键也是最紧急的问题:“我倒是比较好奇,你和你的下属们在炼晶厂的各处到底安置了多少炸()药?我得强调一下,炼晶厂这种危险场合是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所以……”
齐乐人微微一笑:“所以必须得用暴力的手法取缔。”
占卜师感觉到了冷意,不只是来自于心底,也来自于……
“哎呀,你发现了。”齐乐人微笑着说道,“温度下降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整个核心锅炉房的地面正在飞快地冻结:铺满了大半个房间的魔法阵,错综复杂的巨大管道,甚至是被悬浮在空中的锅炉,都在极致的严寒中冻结。
小小瞬间被冻成了一座冰雕,她的生命体征在寒冷中暂停,而这一瞬间,占卜师感觉到自己的恋人牌失去了联系。
绑定的命运线被冻结了。
有能力做到这点的人,唯有黄昏之乡的另一位主事人,拥有冻结本源的司凛。
“太慢了,拖时间可是个技术活,你再不来的话,我就只好冒险动手,免得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炸()药突然爆破。”齐乐人回过头,看向黑暗长廊中的来人。
“我对你有信心,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是搞得定的。”司凛身着审判所的制服,穿着皮质高靴,大步走入这座“新建”的冰宫中。
就在齐乐人和占卜师言语交锋拖延时间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炼晶厂冻结在了此地。
目之所及的地方,占卜师的下属们已经化为冰雕,唯有持有命运半领域的占卜师还能抵挡一二,可是在黄昏之乡的加持下,冻结的力量已然重创了她,她的嘴唇青紫,持有塔罗牌的手伸向了小小——
“何必再挣扎呢?从我看完你的剧本的那一刻起,你就可以投降认输了。”齐乐人说道。
占卜师的手穿过了被冻成冰雕的小小,那只是一个幻影,而真正的小小已经被转移到了齐乐人的身后。
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幻术师,手中的折扇抵在了她脆弱的后颈上。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语气低沉:“竟然真的是你。”
“对,是我。”占卜师此时的平静几近死寂。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恨他。”幻术师咬牙道。
“恨吗?也许吧。但只要能回答我的疑问,我不在乎那个人是神明还是魔鬼。”占卜师说道。
从她觉醒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等待这个回答——诞生于一个虚假的世界中的她,到底是谁?
这个答案赋予了她一切意义,然而……
“然而他根本没打算给你答案,他也不会有机会得到答案。”齐乐人看着垂死挣扎的占卜师,“我会阻止他,不只是我,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怀抱着美好期待的人,都会竭尽全力地阻止他。”
冰霜已经爬上了占卜师的手腕,即将蔓延到她夹着塔罗牌的指间,她听到齐乐人说道:“卡珊德拉,不要等待欺诈的施舍了,自己去寻找答案吧。也许就是必须经历迷茫和痛苦,人才会找到自己的灵魂。”
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想起了先知的那句话:
“既然人会在神性的侵蚀中失去灵魂沦为力量的傀儡,那么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定也可以因为人性而找回自己的灵魂。”
那时,她在先知的眼中看到的是悲伤的怜悯与温柔,他好像试图告诉她一个秘密,却因为某种原因欲语还休。
她还能找到答案吗?
占卜师抬起脸,在灵视中看到了那个目光坚定的男人,他对她伸出了手。
拉住他的手,放弃软弱的幻想,回到光明的世界里去,自己寻找答案,然后,弄清楚她是谁。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诞生的那一刻,指间那张恶魔牌轻飘飘地落下了。恍然间,混沌的命运迷雾豁然开朗,占卜师宛如第一次重见光明时那样,清晰地看到了命运的痕迹,以及那残留在命运本源中不属于她,却又属于她的记忆——
那是在一片山与海之间的礁石上,十几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或站或坐,一起在等待朝阳。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海鸥在朝阳即将升起的方向鸣叫盘旋。海风凛凛,风中带着少许的海腥味,却让人心情开阔。
坐在最高礁石上的是一个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她扎着马尾辫,背着弓箭,蜜色的肌肤和矫健的身姿让她宛如丛林里的女猎人,浑身上下毫无稚气,异域的五官昭示着她是一个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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