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宇握住他嶙峋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道狡黠残酷的光,告诉他,别傻了,你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在这个瞬间明白了,祁宇并不是真正爱他。这个人已经毫不费力地猎到了地位、财富、女人,他还不知足,他还需要更多,或许,他也打从心底明白,得到的这些并不牢靠,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吞噬、无影无踪。所以,在倾覆人生的那一刻,他一定要保证手里还能抓着什么。祁宇他要抓住自己,一同陪葬。
辛戎用手指抵在唇上作嘘,示意祁宇冷静,而后道:“我这里有些有趣的东西,如果我交给汪泽,你觉得他还会再信任你吗......”
说话间,辛戎的手下拿过来一个录音机,放在两人面前。祁宇感到大事不妙。辛戎身子往前挪了挪,像是要进攻,等了半天,却只是伸出来一只手,手缓缓下落,食指停在机器的播放键上,用一种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他知道你还在喜欢男人吗?你明明更喜欢男人,却骗了他的宝贝女儿,同她结婚,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我、我说过了,我和她离、离婚了……”祁宇胆寒,大概猜到如果录音机播放,会流出什么内容,不由结巴起来,“所、所以……”
“所以什么?”辛戎眯细眼睛,审视这个一遇到问题,就要逃避的男人,“犯过的错,你觉得不追究,就不用追究了?汪泽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吧?”
“现在不比过去,我觉得他……他会……”祁宇自己都晓得这辩驳苍白,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没关系,我还有呢,”辛戎举起手掌,有人给他拿来了另一盒磁带,放在他手心,“这些,可不仅仅是你那点破兴趣了,而是你和别人一起背着他作马,赚得盆满钵满的证据,你想听听吗?我可以给你选择,要么跟我赌,三场赌完了,我把这些全部销毁;不想跟我赌也行,我马上就将这份‘大礼包’送给汪泽,还有香港狗仔,真是期待在八卦杂志上看见你的大名呐。”
祁宇脸色煞白,血液渐渐冷下去。他怀疑辛戎在诈自己,逼自己就范。虽不确定,可本能是胆怯的,他开始挣扎,手铐却将他牢牢拷在原地。
辛戎丝毫不在乎祁宇的胡乱扑腾,手指仍停在那枚播放键上,另一只手掂了掂掌心里的磁带。这种默默示威,比发出声响,更来得震耳欲聋。
过了一阵,祁宇手腕已被勒得通红、脱皮,疼痛难忍,他不得已放弃抵抗,“好好,我投降了,签就签!不就是赌一千万嘛!老子跟你赌!”话落,认命般瘫倒在沙发里,不再动弹。
辛戎面无表情盯着祁宇,有些后悔地想,为什么没能早点行动呢,竟生生延误了这么些年,原来主宰这个男人,可以这么轻易。
辛戎将签好字、按完手印的协议收进抽屉,一挥手,让手下放了祁宇。祁宇踉跄起来,揉着手腕,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不给任何机会,就将祁宇轰出了房间。祁宇在外边,愤怒锤了一阵门,半晌才消褪。
祁宇离开后,辛戎遣散了其他人,独自留在房内。他扫了一眼还遗留在茶几上的录音机和那盒磁带,微笑了下。他将机器打开,里面其实是空的,磁带被塞了进去。然后,声音淌了出来,像水一样萦绕整间房。辛戎剪了支雪茄,点燃,陷进沙发里。
既不是什么置人于死地的谈话,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马场秘辛。只是一首中文歌曲,女声婉转,唱得怅惘情切: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辛戎叼着雪茄抬头,不知是因这首歌的衬托,还是别的什么作祟,他属于中国人的那部分神韵,渐渐扩张,已经完全占据了脸庞。
他看着天花板,在歌声中想起今天是辛羚的生日,该打个电话给她。
作者有话说:
*歌词——《俩俩相忘》辛晓琪唱,94年发行
谢谢留言、投喂的宝们,么么。
有一些小修改,可以清除缓存看。
第18章 17
17
五月,春与夏的交界,万物变得更具活力。
德比大赛趋近,左兆霖做东,借着动员大会名义,将一众宾客邀请到肯塔基的庄园,招待宴请。
辛戎和佐伊一块,先去了马场看自己的马。佐伊独自去察看两匹母马,确认它们的怀孕状况,之前的配种进行得不错,受孕过程顺利,接下来,就是翘首以盼,来年的小马驹了。
柚子在放牧,辛戎趴在围栏上,看它遥遥甩着尾巴,低头吃草,吃饱了,它就奔跑起来,像一匹自由的精灵。辛戎尝试呼唤它,它偶尔会回应,喷着暖呼呼的鼻息过来,将一个湿漉漉的、浅棕泛白的鼻子往前一伸,递进辛戎掌心。辛戎眉开眼笑,觉得马可真有灵性,竟学会了哄人开怀。
“真聪明啊,柚子......”他一边抚摸马,一边感慨。
有人在旁咳嗽了一声,他循声扭头,是兰迪,不知何时来的。
“马马虎虎。”兰迪忽然用中文说,似是在回应他的自言自语。
他愣了下,随后笑,纠正对方口音里的不清楚。兰迪跟着重复,鹦鹉学舌一样。
“你还学了哪些成语?”他问。
兰迪慢慢从肚子里往外掏,全是跟马相关,什么“马到成功”、“汗马功劳”、“老马识途”等等......然后,特意停顿一下,迸出一个毫无相关的,“天作之合?”
他既有些奇怪,又觉得好笑,便问:“你知道‘天作之合’是什么意思吗?”
兰迪像是瞬间挺直了背,看向他。沉默对视间,又是那种看不见的东西,流转,难以把握,像在较量,等待谁会先投掷,谁会接住,谁狼狈,谁坦然。
这回,是兰迪先伸出触探的须,眨眨眼,活学活用,“你懂人,我懂马,搭配起来,不正是‘天作之合’吗?”
天作之合,这四字发声纯正,气息沉稳,都快赶上播音腔了。
他笑笑,向来是他千回百转,逗别人逗得惬意,掌控氛围,收放自如,这次却换成了被逗那方,可他并不怎么生气 。
“比喻得不错,学得挺认真嘛。”他回。他接住了,用最普通的语调来操纵整个走向。
兰迪比他长几岁,再加上一些经历,不是老江湖,才麻烦呢。他不仅在跟他交朋友,他们更重要的那层关系,是拍档,交情倒是其次了,金钱和利益,将他们绑定,牢不可催。倘若兰迪真是一个毫无城府的傻子,与这样的人结盟,那才是大大失策,才该生气、懊恼。
佐伊走过来打岔,向辛戎讨了支烟。兰迪被练马师叫走了,剩下他俩,倚在栏杆上抽烟,辛戎瞧见她眼底发青,整个人散发疲惫,便询问,怎么了,最近很辛苦吗?
她看向远处,吐了口烟,“嗨,别提了,实验、论文、学生......再加上你这边临近赛季,哪一项不是费时费力的,真希望有一个克隆的我,分担三分之一也好啊。”
他听出她的抱怨,“亲爱的,”他靠过去,揽了下佐伊肩膀,柔声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谢’大概也不够用,可我实在是太需要你了,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都能松一口气了。”
眼下并无更好的解决办法,佐伊在攻读博士学位,自是不能荒废,可赛马这边也需要她,他信不过别人,只肯把马儿的健康托付给她。抱怨归抱怨,佐伊做事毋需担心,尽职尽责,每一次派遣下去的任务都完成得漂漂亮亮。
佐伊用手肘轻轻抵了几下他的胸膛,想缓和气氛。她没有怪他的意思,其实,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她甚至没法正常读书,走出肯塔基州,她想回报他,为他付出,在所不辞。
她的生父经营农场,与那些清教徒家族的男性如出一辙,暴躁、固执己见,可正是这样信奉上帝的人,出轨了她的母亲,有了她。她也是父亲唯一深肤色的小孩。母亲当服务员收入微薄,父亲心情好才会给母女俩一点生活费。进入青春期,她立志要当一名兽医,却遭到父亲反对,一方面,他不想为一个私生女付昂贵的医学院学费,另一方面,他贬低她,认为女人根本不具备成为医生的资格,无论是医人、还是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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