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委托,”画家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布,盖在了那幅画上,耸耸肩,坦然承认,“这是我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辛戎有些诧异。
“对啊。”他笑笑,“你呢,杰温,你有梦中情人吗?”
“没。”辛戎飞快地否认。
画家摊开双手,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那……你认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
辛戎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应该是我的母亲吧。”
画家打了个响指,“完美的答案,却不够诚实。”
辛戎本来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忍住了。换成不置可否的笑容。
画家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梦中情人,会让你产生罪孽的欲望,她越像雪一样纯洁,越让你羞愧难安,心跳加速,魂牵梦萦……”
辛戎装作在听,视线和思绪均已飘到了窗外。昨晚,和辛羚通了电话,决定在她来美国前,自己先回趟国。辛羚很惊喜,先是笑,然后变成泣不成声。她说她本来只是期待他打来电话,觉得就很满足,现在真能见到人了,却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表达、怎么控制。活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什么情绪都是直的,藏也藏不住。
对不起,辛羚止住哭声说,我做你母亲,做得真不牢靠。还赶不上你这个孩子。
辛戎安慰她,妈妈,别这么说。这样的你,是最好的了。
他大概明白辛羚的不安,或许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就像他小时候那样,惶恐,无容身之地。好在他已长大,足够有能力保护她了。
和画家喝了几杯酒,抽了几支烟后,辛戎准备打道回府。
画家送他到门口,这才想起来正事,问:“那幅画,替换了吧?没有露馅吧?”
他拍拍对方的肩,言简意赅,“很顺利。”
画家狂喜,自信滋养着他,将会伪造出越来越多的“杰作”。
几日后,佩德罗也带来好消息,董事会同意收购。他在电话里说恭喜。辛戎没接茬,很安静,就像有人捂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顺利,以至于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你确定签合同时不来吗?”佩德罗问,“就拍个照而已。”
辛戎说,不了,有佐伊在就行,她才是新的董事。
佩德罗在对面长吁短叹一番后,妥协。
挂了电话,辛戎去厨房煮咖啡。等水烧开时,他忽然发现,好像最近,少了达隆的消息。自从上次发生单方面的吵架后,俩人再无通讯。但无所谓,事事迁就那老头子的时代该过去了。伏低做小,换来的不过是新一轮的羞辱。
晚上,兰迪迫不及待来找他。他们一起简单吃了顿晚餐。
坐在一起喝咖啡时,兰迪特意靠近了些,伸出小臂,若有似无地想要黏过来,搂他。
他起先没有拒绝,气氛就暧昧了下去,在对方马上要吻过来时,他垂眼,声音异常郑重,“从今天起我就身无分文了。”
兰迪动作一滞,“为什么?”
“钱都给你达发了啊。”他笑。
兰迪这才明白到对方又是在逗趣,便顺势接话,“没钱也别担心,以后我赚到了钱,就有你一份。”
“按什么比例分啊?”辛戎也戏瘾大发,“合同上的?还是……”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分。”
“真大方。”
话音刚落,唇上一湿,刚刚那个被打断的吻,续上了。
嘴唇分开后,辛戎说:“下次不要搞突然袭击。”就算不喜欢,他的表情还是很有涵养。
但这样,就显得兰迪过分一头热了。他宁可辛戎直截了当地给过来一巴掌。
兰迪不甘心,问:“你觉得我们之间,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上过一次床,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明白了……”兰迪抿抿唇,“………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需要什么样的情人……”
“我不需要情人。”辛戎回答果断,不留余地。
空气瞬间凝固了。
但辛戎根本不在乎,继续,“我不止跟你上床……你不会认为,我是什么苦行僧吧?”说着,又笑了起来,很淡然那种,“看对眼了,合适的话,谁都可以。”
见对方几乎还在僵着,他便凑近,脸一俯,用鼻尖轻轻剐蹭着男人的喉结。兰迪浑身过电流般地一颤,却更是一动不敢动了。
像猫科动物一样,反复无常,上一秒还在冷淡你,这一秒又特意靠过来腻你。哪招架得住。
兰迪听见辛戎说:“别伤心,你还不错,说不定我们还有下次呢。”口吻轻松而愉悦。
耳朵里嗡嗡地响,连带着脑袋都要响懵了。
良久,兰迪定定神,终于还阳,活过来,问:“想出去兜兜风吗?”
辛戎瞟了眼窗外,转过头来,盯着对方期待又征询的眼睛看了一会,笑笑说好。
兰迪是开车过来的。辛戎见到是辆崭新跑车,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兰迪垂眼,摸了下鼻尖,似是不好意思。但实际上,男人骨子里招摇得很,一旦得了点权势、财富,哪忍得住不炫耀,恨不得孔雀开屏一般,昭告天下。
兰迪会是例外吗?辛戎可没这么乐观。
上车后,辛戎问,我们去哪儿。
兰迪不语,神秘地笑笑。
没开一会,就来到了曼哈顿河边的一个露天汽车电影院。从这个方位看纽约夜景,灯火蛛网般连结,还有曼哈顿港,水面微微震颤。别有一番风味。
“有来过这里吗?”兰迪熄火,用手撑着一边脸,转向辛戎问。
辛戎摇摇头。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恐怖片,十几年前的,男男女女们,被鬼追得四处逃逸、尖叫,劣质血浆铺满银幕。
选电影的品位,属实谈不上好。辛戎皱着眉想。可往四周一扫,大家藏在由空调调节出舒适温度的汽车里,哪是来真正看电影的呢,不过是想通过另一种途径获得私密快乐。
“无聊了?”兰迪机警地转头问。
辛戎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本来想要敷衍几句,但有什么必要时刻保持礼貌绅士呢,遂坦诚,“有点。”
兰迪叹了口气,“你平常喜欢干些什么呢?”
辛戎看出来了,对方想要取悦自己。
取悦?他不认为自己是难取悦的人,但好像也不怎么接受被取悦这回事。毕竟,他把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如何“取悦”实则“利用”他人身上。
“其实,没必要……”他说,“像原来那样,就够了。”
兰迪冲他微微一笑,“这个不喜欢,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去干点别的,不用急,来日方长,一直找到你喜欢、有兴趣的东西为止。”
“没有必要,浪费时……”
兰迪的手忽然伸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竖立起一道安全线,转瞬,男人的脸在眼前放大,双手禁锢住他的腰,亲他的额头。再慢慢往下,亲着鼻尖、脸颊、直到嘴唇。
装得老老实实,结果态度佻达,完全不听他的警告。根本不是什么安分的家犬,更像是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鬣狗。本能只能短暂掩藏一时,掩藏不了一辈子。
“行了。”辛戎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终于获得一丝喘息机会。他摸了摸嘴唇,有点肿。兰迪刚刚确实有些恐怖,恨不得将自己撕成几瓣。
兰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呼吸和脉搏,也不知跑到了哪去。还是觉得不够,就跟缺氧一样。他知道该适当的表达感情与欲望。有退有进,有兴味,由调情进入,关系才有可持续性。辛戎越是轻描淡写,无所谓地与人暧昧、发生关系,自己就越像着了魔。沉稳的躯壳迸裂,嫉妒长出来,达到顶峰。他强硬地去抓辛戎手腕,往自己怀里拉近。他们对视了几秒,就这样,又吻在了一起。
空调是坏了吗?一下子变得无比闷热。或许,是不知何时,他紧紧搂抱住了辛戎,才会觉得这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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