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U池项目的钱杰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先前在集训队时由于年龄偏大又迟迟出不了成绩,得到的重视还不如那些新入队的小队员多。后来他拿到世界杯冠军,又接连在几场国际赛事中有不俗的表现,有了一定名气,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走集体训练的模式了,而是仿照国际化的职业训练方式,请了一位私人教练,只带他一个人。
他现在是半脱离国家队的状态,或者换句话说叫单飞。虽然他还是会代表国家参赛,但也有自己去世界各地训练和参加商业赛事的自由。
然而问题是,钱杰是一位资历很深的成熟运动员,有和队里谈判的实力和资格,杞无忧呢?
“我去和他们谈。”徐槐说。
他已经想好了,先找领队谈谈,尽量把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然后再去和领导请示。
肖一洋劝说无果,只得道:“那看你本事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训练费用呢?无忧去挪威训练比赛,至少得小半年吧?首先光机票就是一笔巨大开销,还有训练场地费、吃穿住行……花几十万肯定是有的。”
徐槐作为外国人,也许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对于国内普通家庭出身的运动员来说,集体培养的模式显然是利大于弊的。运动员的背后有国家力量作为保障,只要专心训练比赛就行了,不需担心训练场地、住宿、订机票、伤病康复等问题,一旦脱离这种模式,就会面临接踵而至的困难。
“几十万而已,我给他出不就好了?”徐槐自然地说,“小杞来找我,一切费用由我个人负责。”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样集训队就会多出一个外训名额,不是有人说小杞不配吗?正好给其他人机会,看他们谁配。”是有点意气用事在的。
肖一洋猛然意识到什么,大惊:“你整这一出不会是看那个帖子看的吧?”
徐槐否认:“当然不是。”
“无忧呢,他怎么说,他能这么轻易接受?”
“我还没告诉他。”
肖一洋“啧”了声,“这小孩儿自尊心强,花你这么多钱,他不一定会接受。”
“没事儿,我就说是走队内训练经费。”
“你觉得他是傻子?”肖一洋不再和他插科打诨,严肃道,“徐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明白吗?他去找你,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做事之前考虑清楚后果,别太想当然了。”
徐槐微微一滞,“我考虑过了,小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
第一次发现徐槐这么犟,跟他说了这么多话都是白费口舌,肖一洋心很累,“……那我祝你成功吧。”
电话那边陷入久久的沉默。
“行了,也别太丧气,”肖一洋又安慰道,“你自费带无忧训练,队里培养运动员立省几十万,高兴还来不及。”
他话音一转,“不过到时候也肯定会有一些风言风语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
徐槐:“我无所谓,就怕小杞受到影响。”
“无忧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你们问心无愧就行。”
“嗯……”徐槐突然有点心虚,他好像也没有很问心无愧。
在卑尔根的这段日子,徐槐除了偶尔处理一些过去所签订的合约的遗留问题,例如参加商务活动、杂志拍摄等,剩下的时间都留给自己。
他经常去离家二十多公里外的小型雪场滑雪。
这座小型雪场是徐槐私有的,平时也会对外开放,但前来滑雪的人并不多。
有天乘缆车上山,恰好看到公园里有几个小孩儿在一起互相鼓励着跳道具,忽然想起了自己带的那一群队员,于是便过去看了会儿。
那几个小孩儿认出了徐槐,激动地上前表达喜欢,称自己的目标是日后像徐槐那样站在职业赛场上。见他们没有教练,都是自己摸索着练习,徐槐便给了些建议,陪他们一起练。
后来他们练累了,和徐槐告别后便离开了公园。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变得静悄悄。
手机在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杞无忧给徐槐发消息,问他今天有没有滑雪。又说他想看雪场的日落,可不可以拍一张给他。
彼时夕阳正从西边远山外照射过来,落在雪地上。
雪场空空荡荡,徐槐心里的柔情却满溢。
感觉倏忽而逝,像水边掠过的蜻蜓,只在水面上留下一点捉不住的痕迹。
也许就是这个瞬间吧。
那天徐槐独自在雪场待到天色暗下去,直到夜空升起满天星星。
他没有想其他队员,只是在想杞无忧一个人。
-
半年多以前,徐槐回国时,有海南航空的直飞航线到奥斯陆,而那条航线如今已经停运。
杞无忧去卑尔根的话,需要中途转两趟机,先坐法航从北京飞巴黎,然后转机坐到奥斯陆,再转机到卑尔根。
上周,领队告诉他,队里经商议后决定,让他去挪威进行外训。
听到这个消息,杞无忧先是惊喜,后又觉得有些奇怪,只有他自己去挪威,田斯吴和另外一位队友还是去原来的外训地点。
对此,领队没有多做解释,只说是领导的安排。
杞无忧虽感到疑惑,但也没再问别的,服从安排。
临出发前,徐槐向他交待各种注意事项,叮嘱他一定要戴好口罩,和其他人保持间距。
十八岁,不需要监护人了,杞无忧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飞那么远的距离。
近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来到巴黎,然而从巴黎飞往奥斯陆的航班延误,杞无忧又在机场等了六个小时。
徐槐在手机里说,随时和他保持联系。又哄他,让他不要害怕。
那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徐槐一直没睡,陪他聊天,直到他登机。
空气有点闷,再加上口罩阻隔,简直令人无法呼吸顺畅。
杞无忧恍惚间觉得,地理位置的转变仿佛给徐槐的心打开了一道口子,可以勉强把他塞进去一点。
坐上飞机,窗外漆黑,周围的旅客沉沉欲睡,杞无忧却意识清醒,没半点睡意,他在想,再过几个小时见到徐槐,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不知道徐槐见到他又会说什么呢。
听说挪威人很少戴口罩,徐槐有没有戴?
应该没有吧,如果戴了的话,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
刚走出接机口,杞无忧便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行李推车被丢在一边,杞无忧朝他跑过去。
“槐哥!”
不到两秒就跑到徐槐跟前,杞无忧飞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抱得很用力,好像要把徐槐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疫情时代,隔着千万里距离的相见多么来之不易,所以才要用力拥抱。
任人抱了好几分钟,徐槐才略微费力地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杞无忧的头,眼睛里含着笑意,“真的长高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我都有看,更新不稳定的问题,我很努力在写了,但是工作太忙而且手速有限,造成读者追更体验不好实在抱歉。还有节奏问题,一方面这对年龄、阅历、身份以及感情观差距都挺大,徐槐动心必然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但之前的那些章节也不算毫无进展吧,他的态度在一点点松动,如果感觉不到进展那就是我没有写好。另一方面网站规定不让写成年人对未成年有箭头,所以小杞成年之前只能单恋。有些地方可能确实无聊拖沓,写的时候意识不到,完结之后看看再修吧,连载期间不想修文了,一改动后面的剧情也要改,会更影响更新速度。
另外对本文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的,追更的人越来越少了,感谢各位还在追更QAQ
第120章 这样的生活
卑尔根是座海港小城,位于挪威西南部,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徐槐开车载着杞无忧缓慢地沿街道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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