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年龄比我大几岁的人,”杞无忧停了停,缓缓道,“我抱过他,亲过他,想着他自慰,我有时候觉得他也喜欢我,有时候又觉得他只是把我当小孩容忍……”
徐槐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很轻易地戳穿了他,“你真的会和医生说这些吗?”目光里掺了些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胡闹任性的小孩。
杞无忧不喜欢徐槐用这种目光看他,于是沉默着撇过脸,看向了一片灰蒙蒙的窗外。
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被雾气所笼罩,很少见到太阳。
他和心理医生聊得大多是训练方面的事情,没有提到过关于徐槐的任何事。但那位女士在咨询即将结束时对他说:“或许替你预约陪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才是能真正帮你渡过困境的人。”
“徐槐,我没有心理问题,就是太喜欢你了而已。”
徐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那都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我也早就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你说我不尊重你的意愿,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杞无忧声音低落,喃喃道:“可是,你也没有尊重我的意愿啊,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带我来这里……就因为我比你小吗?你拿年龄做挡箭牌,这样对我很不公平,我永远比你小这么多岁,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我还能怎么办呢……”
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带了点哭腔。
徐槐心里一震,立即放缓车速,将车停靠在路边。
“小杞?”
杞无忧仍旧偏着头看窗外不肯看他,只留给徐槐一个后脑勺。
徐槐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扳过他的脸。
看到杞无忧带着泪痕的脸与通红的眼眶。
薄薄的眼皮一眨,眼泪便掉了下来,含着泪的眼睛不再是凌厉冷淡的,看着委屈极了,像是等着他去哄。
“我还能怎么办啊徐槐……”
徐槐手足无措地想给他擦眼泪,可纸巾盒在杞无忧那边的抽屉里,不太好拿,他只好用手背一点一点蹭掉他脸颊的眼泪。
“对不起,小杞。”
“别哭了好不好。”
可徐槐语气越温柔,杞无忧眼泪就越汹涌,怎么都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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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味道
“怎么办,我好像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温暖的车厢里,徐槐的语气极尽温柔,又带着一点无可奈何,也不再说让杞无忧别哭了,就只是安静地帮他擦眼泪。
不想让徐槐看到他的眼泪,杞无忧有些狼狈地伸手捂住了眼睛,可却又被徐槐轻轻拉着手腕放下来。
杞无忧还沉浸在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里,几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手腕正被徐槐不着痕迹地握着,攥在手心。
徐槐很会哄人的,但现在却面对着眼前无声流泪的少年无计可施。
没有事先征询过杞无忧的意见就带他去做心理咨询,徐槐已经意识到这种做法欠妥并且诚恳地道了歉,可杞无忧还是在哭。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没有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如果不是说话时有隐隐的哭腔,徐槐甚至根本察觉不到杞无忧在哭。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露出太过伤心的表情,很平静地掉眼泪,但就是无端会让人感觉到他难过到了极点,简直伤心欲绝。
怎么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哭得徐槐心里毛毛的。
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杞无忧,杞无忧是个很倔强的小孩,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即使从大跳台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自己就这么让他伤心吗?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里潮湿的泪意终于消退了些,杞无忧微微偏头,“槐哥,我不哭了。”声音却还有点哽咽。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一时控制不住。
徐槐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担忧?自责?心疼?或许都有吧。可杞无忧并不是想博取徐槐的同情。
缓过那一阵突然上涌的情绪,他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过去杞无忧一直认为,眼泪是弱者的代名词。
刚练武术时,爷爷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能哭,不能抱怨。杞无忧就是秉承着这样的理念长大的。
直到后来他接触滑雪,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既有的认知才逐渐被打破,他慢慢明白,哭只是一种情绪释放的方式,这很正常,也没什么丢人的。
能在竞技体育这条道路上坚持下去的人都有一颗强大而坚韧的内心,哭并不代表内心脆弱。
而在徐槐这里,即使内心脆弱也没关系,这个世界应该允许脆弱的存在,没人规定你一定要做一个强大的人。
见杞无忧不哭了,徐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发动车子,行驶在萧索的街道上。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开着开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杞无忧见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心里忽然有些酸胀,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徐槐因为自己的缘故,昨晚睡眠严重不足,急需好好睡一觉。
以前考古过徐槐的视频,大概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跟着阿卡塞尔训练,训练量一度超出身体负荷,造成脑部短暂缺氧的状态,会犯困,所以面对镜头偶尔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观看视频的粉丝都纷纷发弹幕说好可爱好萌,唯独杞无忧觉得很心疼。
现在徐槐不是运动员了,应该比以前过得轻松快乐才对,但他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疲惫,连觉都睡不好。
迫切地想长大,想变成熟,但仍旧在不知不觉中给徐槐添了很多麻烦。
这不是他的本意。
“槐哥。”杞无忧叫了他一声。
“嗯?”
“我觉得有点累……”杞无忧顿了下,“下午不想训练了,我们回家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训练狂魔头一回说不想训练。
徐槐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随即答应,“好。”
这样也好。
其实徐槐正有此意,杞无忧现在的状态也不太适合继续训练,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平复一下心情。
回到家,徐槐回房睡觉,杞无忧也回了自己房间,原本想看会儿训练视频,谁知看着看着,他竟然也睡着了。
意外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雪夜,头顶是漆黑的夜空,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中,他梦见自己抱着一块滑雪板,一直跑一直跑,好像在追什么人。
醒来后,杞无忧躺在床上,有点想笑,他还清楚地记得梦的内容。
怎么连梦里也在追,就不能再做一个美梦吗?
没睡多久,刚好到晚饭时间。
肚子有点饿。
杞无忧盯着天花板默数三秒,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囤了不少食物。做什么晚饭呢?杞无忧有点发愁。
他只会做中餐,一些最简单的菜式,也不知道合不合徐槐的胃口,至于做西餐,完全一窍不通。
上次想在徐槐面前露一手,但太紧张了没发挥好,连煎个蛋都能失败,简直奇耻大辱,他以前在家做饭的时候明明很少失败。
杞无忧对着现有的食材搜了几个做菜教程,看上去都不太难,可以试试,问题是,徐槐想吃哪几个呢?
杞无忧思考片刻,又去敲了敲徐槐的房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大概还在睡觉。
于是他手握门把手,悄悄地打开了一点门缝。这点轻微的动静并没有吵到徐槐。
房间里的地暖温度很高,裹在他身上的被子只盖到腰腹的位置,呼吸舒缓,胸膛微微起伏。
他侧躺着,刚好面对杞无忧,合着眼,睡得很熟,额前碎发凌乱地遮盖住眼睛。
杞无忧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下来,身体里所有躁动与不安一瞬间都被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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