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18)
大奔笑得屁都快嘣出来了,说还真是,没看专门做的巧克力味儿么,咱们业务水平必须没话说。
本来江初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出,从江连天那儿开车回来的路上,他就打算路边随便给覃最买个蛋糕意思意思得了。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又不是小姑娘,过个生日还得用蛋糕哄。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覃最那副明显心里很有事儿,又要在所有人——他亲妈他后爸包括他这个半道多出来的哥哥——面前强忍着不表现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不是味儿。
后爸和亲妈把生日给过砸了,他不往上顶,还能有谁来安慰安慰这个敏感的十八岁少年。
梁小佳?
人家都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梁小佳是覃最什么样的朋友,江初不知道。
但覃最这已经跟所有人都反过来了,在家没爸妈,出了门朋友在外地。
更别说就他那性格,愿不愿意主动跟人开口发泄都是个事儿。
覃最进房间关门睡觉时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让江初觉得像只孤独的大鸟,在天上被气流狠撞了一下,却只能闷不吭声地憋闷在他这儿,因为已经没有家了。
他感叹了一把今天的自己如此文艺,接茬儿就想到了大奔之前亲手做的屎蛋糕。
覃最不就膈应那个写错的“醉”么,那他给他写上一蛋糕的“最”,总错不了。
反正在江初眼里,除了实打实地塞钱,没什么比亲手做的玩意儿更有心意。
但是大周末的,他跟大奔两个大男人跑去扎着围裙做蛋糕,怎么想都有点儿脑子不正常。
所以他干脆就让大奔把宝丽也叫上,做蛋糕这种事儿,有个女的在总能自在点儿。
可江初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奔他们两口子还是捎带着人来的。
确切地说,是宝丽捎来的,一个她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亲闺蜜,名字叫陈林果。
一开始江初还没反应过来,进了店见三人站挺近的,还以为陈林果是店员。
刚打声招呼站在大奔旁边,宝丽过来一胯骨把他怼去了陈林果那儿。
“这得两个人一组,嫂子给你找了个伴儿,别客气。”宝丽热情地介绍,“我小姐妹,陈林果。果儿,这帅哥就是江初。”
“你好,”陈林果倒是挺大方,长得也还行,白,圆眼睛,黑长直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齐头发帘儿显得很纯,笑起来还带俩酒窝。
“你好。”江初笑笑,接过她递来的围裙放在一边。
这要是以前上高中大学那阵儿,还真是江初比较喜欢的类型。
但现在他只觉得有些尴尬。
他跟大奔借着去买奶茶的名头溜出去,挺郁闷地“操”了一声,问:“什么情况啊?”
“别提了,您可真会挑时候。”大奔比他还郁闷,“陪媳妇儿逛一上午街,好容易熬到她叫了个妞来替我,好嘛你一个电话过来给她乐没了,正愁没机会给你介绍对象呢。”
“哎。”江初苦笑一声,都无奈了,“她什么瘾头这是。”
“配合配合吧,宝丽也是好心。”大奔一听江初埋怨上了,立马又开始护老婆,“哥姐儿几个一块儿堆玩这么些年了,就你还落单,年年拉着我们有家有室的陪你过光棍节,缺德不缺德。”
缺不缺德人都来了,宝丽还提前选好了进阶版的组队模式,给人晾着不配合一下也不合适。
况且陈林果看着虽然文文静静,但是一点儿也不认生,听江初说这蛋糕是做给弟弟的,还很热情地帮着参谋,做个什么形状口味的好看。
关键还有模有样的,做得真挺有卖相。
江初一个直到今天才知道面粉还分高低筋的糙人,除了打打下手,也就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陪陈林果聊着,拿着巧克力酱等着往蛋糕上写“最”字。
写的时候大奔和宝丽也跟着凑热闹。
“这都什么啊,写那么多。”大奔歪着脖子在旁边念,“覃最,覃二声……覃二声最?最冷酷,小最哥……你俩这什么辈儿?”
“都他外号。”江初笑笑,他写得倒是很愉快,看着也很满意。
“枪给我,大奔哥也给小最哥来一个真情祝福。”大奔撅着屁股挤过来,绕着蛋糕边儿写了句“最高最帅,地表最强——你奔哥”。
宝丽又拿了管草莓酱,在“奔哥”后面画了个“”,接了句“你宝姐”,还挤个小爱心。
她也是玩儿上头了,写完以后冲陈林果来了句:“果果你要不要也写一句?”
江初跟大奔对视一眼,看向陈林果。
大奔跟宝丽在蛋糕上写字儿是一回事,陈林果这个刚认识的外人也来写,就有点儿不对味儿了。
可四个人做蛋糕,三个都写了,剩一个在旁边跟不带人玩儿似的,感觉也不太好。
好在陈林果情商挺高,在旁边看得乐乐呵呵的,宝丽刚问完她就笑着摆摆手:“我不行,我字不好看,我来一笔还得再多做个蛋糕。”
大奔打个哈哈把话题渡过去了,江初顿时对陈林果的印象好了不少。
但这几分好印象也挡不住江初作为答谢请他们吃下午茶,宝丽过于热烈的撮合。
“加个微信呗?”她跟大奔坐在一块儿,兴致勃勃地撺掇,“以后都是朋友,没事儿约着出去玩。”
陈林果应该对江初感觉挺好的,没说什么就把二维码点了出来。
江初扫完加上她,给大奔发了个“救驾”。
他俩打默契打太多年了,从校园配合到职场,能合伙开公司的关系,大奔扫一眼消息弹窗就心领神会。
把手上的华夫饼吃完,他问江初:“你就给你弟弄个蛋糕啊?”
“啊。”江初配合地抬了下眉毛,“还怎么的?”
“十八了,成人礼啊,就弄一破蛋糕,你这哥当得可真够意思。”大奔故意笑得猥琐里带点儿适度的神秘。
“那你合计着我该送他个什么?”江初乐了,灵魂里有个声音在发生共鸣,举手高喊着:飞机杯!飞机杯!
“我媳妇儿知道。”大奔笑着碰了碰宝丽的肩膀。
宝丽已经要笑喷了,也想起了大奔给江初送飞机杯寒碜他的事儿。
她拍了大奔一巴掌:“我可不知道,果果也不想知道,你们臭老爷们儿合计去。”
“什么啊?”陈林果捧着个班戟边吃边笑着问。
“让你嫂子跟你说。”大奔抓着江初站起来,“走走走,去给咱弟弟再买个礼物。”
跟大奔一唱一和地扯着皮晃到无人售货店,江初直到付钱之前还当说笑呢,问大奔:“真买啊?”
“买啊!都成年了。”大奔比他还麻利,手起刀落拍了支杜蕾斯热感,乐得浑身肥肉都乱颤,“大奔哥哥再给附赠一个,就爱干这种助人为乐的事儿。要不给你也来个冰感的?哎这还有荔枝味儿……”
“买回去跟宝丽研究去。”江初被煽乎得也有些刹不住车,抱着图一乐儿的心态,给覃最弄了一个回来。
“我人生头一回进那种店竟然是为了你,就说这成人礼感动不感动,成人不成人。”塔推完了,江初把手机扔沙发上,回手从沙发缝里掏出大奔友情附赠的杜蕾斯,抛给覃最。
覃最靠在卫生间门框上,抬手接住。
他看看瓶身的包装,又看向江初,突然嘴角往上牵了牵,带着点儿懒洋洋的痞气,耷着眼帘用食指推了推“润滑剂”三个字。
“你大奔哥哥给的。”江初也觉得好笑,到底是青春期,这么些玩意儿就给哄乐了。
“谁?”覃最问了句,夹着杜蕾斯热感在手指间一下下转着。
“我哥们儿,铁磁儿。”江初简单说了句,转身去厨房端蛋糕,让覃最去卧室放好他的新宝贝。
覃最拿着他的“新宝贝”回房间,站在床边又看了看,觉得江初这人的脑回路真的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