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39)
这话他都说两遍了。
覃最看他一眼,有点儿无奈:“不会。”
症状比他想像得好得多, 中间来医院的路上有一阵儿疼得挺厉害, 覃最还有些拿不住会不会是骨折。
拍完片子,果然是脱臼,看着感觉倒比梁小佳有一回被他爸硬是打脱了胳膊还轻松点儿。
“我要是你, 我小叔就把你打死了。”杜苗苗瘪了下嘴, 挺愧疚的叹了口气。
到底脱臼的是自己, 覃最也没什么心思反过来安抚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江初推门进来时,看见覃最架着的腿,说实在的,感受了一下什么叫脑子猛地一麻。
知道在打石膏,跟眼见着腿真被包起来了,效果还是不太一样。
他自个儿从小到大别说上石膏了,创可贴都没怎么上过。
看电视里武打片儿,动不动谁谁脱臼了,路边来个老头儿用手一掰就回去了,他一直真情实感地以为脱臼也不是多严重。
看这架势跟骨折了似的。
“你俩打架了?”看见旁边还蹲着个一脸紧张的杜苗苗,江初皱了皱眉。
说完他又瞪着覃最,指指他的绷带腿,不可思议地说:“你还输了?”
“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是味儿呢……”杜苗苗抓抓脸,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光荣的一锅。
“没有,意外。”覃最都有点儿佩服这两个人了,一个比一个能胡想。
本来他都觉得没必要非通知江初过来,班主任海大胖不同意,去走廊里打了半天电话,这来得还挺快。
他把片子给江初看看,江初又拿着跟班主任去找医生问了一遍具体情况。
左踝关节半脱位,韧带轻微拉伤。
“韧带也拉着了?”江初皱皱眉。
“正常,毕竟是脚踝,没伤着骨头挺好的了。”医生挺习以为常的,“昨天刚有个学生全脱位韧带撕裂还骨折,整个脚都翻过去了。”
江初听着一阵牙酸,又跟医生确认一遍:“那我弟弟骨头确实没事儿吧大夫?您再看一眼,他以后有什么影响么?”
“没事儿,他还挺有数的,感觉不对就自己没乱走。”医生又看了眼片子,“以后有没有影响得看恢复程度,那脚千万别沾地,别让受力,别磕着撞着,别碰水,烟酒不用说了,饮食清淡点儿,头两天多冰敷,之后没事儿热敷,注意保暖,过个三四周来拍片子复查。”
医生一口气说了一堆,江初听完脑子里就紧着记了个冰敷热敷。
“隔着石膏敷?”他又跟医生确认。
“啊,你还想给他拆开啊?”医生又给推荐了专用的石膏外敷冰袋,也是看出来江初没什么照顾经验了,挺耐心地多说了半天注意事项。
覃最的班主任海大胖是个挺年轻的瘦秃子,看着都没比江初大几岁,估计也是头一回遇上自己班里学生出事,大冷的天一脑门儿汗,特别认真地跟江初解释了好一会儿。
江初知道覃最这脱臼问题不大,心里就放下不少,看海大胖也说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儿,光擦汗了,还反过来安慰他几句别紧张。
两人回到诊疗室门口,江初正要推门,海大胖又说了句:“所以覃最妈妈不方便过来了是吧?等会儿您带覃最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下午的课我帮他请假,后面有什么你再联系我。”
江初听到“覃最妈妈”四个字就愣了愣,问海大胖:“联系过他妈妈了是么?”
“对,然后她好像正在忙,抽不出空,就说先联系覃最哥哥,我就问覃最要的你的电话。”海大胖说。
江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门进去了。
刚才过来覃最旁边只有个杜苗苗,这会儿高夏和陆瑶也在。陆瑶冲着覃最的石膏腿吸溜着鼻子,覃最在给高夏转账,旁边还多了副拐杖。
“哥。”见江初进来,他们一块儿打了个招呼。
“我刚怎么没看见你俩。”江初说。
“我给覃最交钱拿药去了,顺便租了副拐,她刚到。”高夏笑笑,在覃最小腿上敲了敲,“哥你这几天就多给他熬骨头汤就行,我小时候骨折我妈成天就灌我,感觉没灌几天我就满地跑了。”
江初笑着说“行”,冲覃最的脚问了句:“疼么?”
“还行。”覃最说。
江初点点头,抬手指了下杜苗苗:“你出来。”
杜苗苗本来还想着让江初去给他开家长会,这会儿也别寻思了,海大胖是覃最班主任,也兼带他们班的语文,到时候得上讲台讲话,这都跟江初见过面了,江初一去就得露馅儿。
他老老实实跟江初说完覃最脱臼的全过程,又道了歉,跟江初保证在学校好好照顾覃最,给他上下跑腿买饭,扶他去厕所,然后把装着覃最一只鞋的袋子递给江初。
“你自己安生点儿吧。”江初挺无奈地接过袋子,另一只手朝杜苗苗后脑勺上轻抽了一巴掌,杜苗苗揉着后脑勺瘪瘪嘴。
三个小孩儿被海大胖带回去上课了,江初带覃最回家。
本来他还寻思着覃最腿刚包上,不熟练,要不要给弄个轮椅,结果覃最直接架着根拐自己就挪车上去了。
熟练工啊。
江初眉毛抬了抬,帮他拉好安全带。
等他再绕去驾驶座上车,覃最咬了根烟在嘴里,正搓着火机要点火。
“挑衅啊?”江初伸手给他拔了,自己叼着,“刚怎么不直接在医院抽。”
“一根没事儿。”覃最看向江初抿着烟的嘴角。
“半根也不行。”江初空出只手在覃最护具上弹了弹,“这是脚踝知道么?你浑身的力气都靠这儿撑着,恢复不好下半辈子你就哭吧,还得跛着哭。”
覃最也没坚持,偏头望着窗外。
江初又扫他一眼:“是不是还是挺疼的?”
覃最转过来看看他,晃了晃架在右腿上的膝盖,把江初的话还回去:“这可是脚踝。”
“操。”江初笑着骂了句,再看眼覃最的脚还是有点儿心疼。
他知道这小子能忍,脸上没什么,一上车就想闷烟,那肯定是疼得厉害。
想了想,他又对覃最说:“一口?”
覃最看着他,刚想说话,江初又来了句:“喊哥。”
“你……”覃最一瞬间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了。
“喊不喊?”江初望着前面即将跳红的路口,挺愉快地动动嘴角,让烟头指向覃最的方向。
覃最简直觉得让自己神经疼的不是脚踝,而是这个野生的哥。
“哥。”他无奈地喊了声。
“真乖。”江初满意地笑了,车在红灯前一刹,他偏头把烟拿下来,冲覃最鼓着腮帮子呼了口烟。
覃最整个人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给你口仙气,续着命吧。”江初被覃最的眼神逗得不行,嘴上这么说,又把车窗降下去,把这股“仙气”直接吹散了。
“……有病。”覃最真的服了他了,眯着眼偏头盯着窗外,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开了这么个头儿,江初的“喊哥”交易直接就停不下来了。
覃最下车要拿拐,喊哥。
进家门要换鞋,喊哥。
江初自己主动去接了杯水给他,还要覃最喊哥。
“这还要强买强卖?”覃最都没想到江初能这么无聊,靠在沙发上一脸无聊地看他。
“我爱听,你喊就行了,现在揍你都得让你一条腿。”江初把杯子塞覃最手里,转身去卧室。
他是真挺愉快的,有种把覃最给薅在手里随意折腾,还不能反抗的快乐。
“你等我拆石膏那天的。”覃最喝着水轻声说。
“你现在先琢磨怎么拆你裤子吧。”江初听见了,拿着条宽松的沙滩裤出来,另一只手还拿了个大剪子。
“干嘛。”覃最皱皱眉。
“剪裤子。”江初蹲在沙发前研究一下,覃最绑石膏之前,裤腿已经被豁开了,但是不够松,这石膏绷带加护具的,起码得再豁到膝盖才能把裤子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