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夜雨(31)

　　“明天下午。”

　　“那还好。不然台风来了，高速就封了。”

　　许雁飞似笑非笑地说：“封了就在苍南多呆几天呗，嫂子好不容易来苍南一趟，该和严哥多处处。”

　　宋慧心：“那不是还要回北京上班嘛，老在这边呆下去也不是事儿。”

　　“是吗？”许雁飞微微抬头看向严敏行：“严哥，你不想我嫂子留下来吗？”

　　严敏行八风不动：“慧心有她自己的计划。”

　　“哦，我听说嫂子嫁给严哥也挺有计划的是吧，在北京等了多少年？4年、5年？”

　　韩思不明就里地起哄：“真的啊？”

　　宋慧心脸都红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许雁飞身体往前，十指交叉，手肘支在桌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嫂子，你说说嘛，让我们听听，多感人啊。”

　　严敏行面色微愠：“雁飞。”

　　“怎么了严哥，你要亲自讲吗？你的爱情故事。”

　　宋慧心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心里不是很舒服，可又说不上来。

　　刘怡瑶和严琅浑然不觉桌上的风云变幻，两个人埋头吃饭，叽里呱啦地说着小话。

　　“你要不要试试加可乐喝，很好喝。”

　　“我不用，你不是不能喝吗？你的脸都红了。”

　　“是热的，没事。”

　　“可是你脖子也红了。”

　　“真的吗？”

　　“真的很红。你是不是酒精过敏啊？”

　　“我不知道……你一说我就有点头晕了。”

　　“不是吧，那你别——严琅！”

　　话还没有说完，严琅就一头栽到了桌上，陶瓷碗摔到地上，碎得干脆，他腿也没劲了，眼看要往桌子底下滑。刘怡瑶见状赶紧把严琅搂过来。

　　宋慧心马上就站了起来，过来问：“怎么了？”

　　“他好像喝醉了。”

　　严敏行接了手，摸了摸严琅的额头，又试探了一下严琅的脉搏，问：“喝了多少？”

　　宋慧心答：“我统共就给他倒了小半杯。”

　　严敏行把严琅扛了起来，放到了房间的床上，让宋慧心泡了一杯糖水，捏着严琅的脸给他灌了下去。

　　“没事，让他睡一会儿就好。”

　　宋慧心很是自责：“早知道就不给他喝了。”

　　“别多想，总有这么一天的，在家里喝多了总比在外面喝多好，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刘怡瑶跟在严敏行后头，看看躺床上呼呼大睡的严琅，又看看他的父母，觉得这个家好得有点不真实。如果是他在家喝多了，把场面搞成这个样子，估计这会儿爸妈两个人已经骂起来了。

　　严敏行拍拍刘怡瑶的肩膀：“还没吃饱吧，接着吃。大家都回桌上吧。”

　　宋慧心把地收拾了，众人再次回到桌上。

　　这次话题不再围绕严敏行和宋慧心展开，他们聊起了美国大选，讨论奥巴马是不是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的第一个黑人总统。

　　刘怡瑶插不进嘴，安安耽耽地涮着他的肉，时不时地往严琅房间里瞥一眼。

　　吃得差不多之后，宋慧心去厨房切了点水果，几个大男人帮忙收拾了桌子。大人不让刘怡瑶动手，他便跑到了阳台上吹风。

　　许雁飞捧了一碗冰镇葡萄出来，和刘怡瑶一边剥一边吃。

　　许雁飞吃了几颗之后，很不经意说：“严琅很喜欢你。”

　　刘怡瑶吓了一大跳，把一整颗葡萄连皮带籽地吞了下去，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宋慧心关切地过来问怎么了，还给刘怡瑶倒了杯水。刘怡瑶拿过杯子和宋慧心摆摆手说没事。

　　很快，宋慧心又被叫了进去。许雁飞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怡瑶捧着杯子把一杯凉白开喝出了70度烫水的样子。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那种大人。这事是严琅主动和我说的，我不仅是他的长辈，也是他的朋友，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哦……是吗？”刘怡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和他过去15年接触的人不同，他们是开明的、热情的、善解人意的，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你怎么想？”

　　“我、我没想。”

　　许雁飞依旧慢条斯理地剥着他的葡萄皮：“我倒是觉得你还挺喜欢他的。”

　　刘怡瑶又是一阵咳嗽。许雁飞拍了拍他的背，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问：“你是想让严琅他爸妈也来听听吗？”

　　不等刘怡瑶回答，许雁飞就喊了一句：“嫂子！”

　　宋慧心从厨房里绕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诶！怎么了？”

　　刘怡瑶涨红了一张脸，呜呜啊啊地说不出一句话，快急坏了。

　　许雁飞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怡瑶想吃哈密瓜不好意思和你说。”

　　“你这孩子，我马上给你端一碗，把最甜的那部分给你。”

　　刘怡瑶捧着一碗哈密瓜的时候还有点晕乎乎的。

　　许雁飞的声音慢慢传到他的耳朵里：“你们这个年纪情窦初开，谈谈恋爱没什么的。不用担心那么多，快乐才是最重要的。等你老了，这都是你人生中珍贵的回忆。过了这个年纪，就该考虑房子车子孩子，那个时候就不谈什么爱不爱了，都是利益，大家凑合着过日子，没什么意思。”

　　许雁飞后半段话直接让刘怡瑶想到了他的爸妈。他用牙签慢慢扎着哈密瓜，不言不语。

　　许雁飞也不多说，让刘怡瑶自己去悟了。

　　房间里，严琅闷头睡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有点醒来的迹象，直喊口渴，要喝水。宋慧心让他等一等，水没了，要现烧。

　　刘怡瑶：“我……进去看看他。”

　　许雁飞：“去呗。”

　　严琅躺在床上，见刘怡瑶进来，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地震了啊，我怎么觉得房间在晃呢？”

　　刘怡瑶蹲在他的床头，说：“没地震，你喝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严琅闭上了眼睛，又静静地躺着了。刘怡瑶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在严琅眼睛上方晃了晃，想看看严琅是不是又睡着了。结果，严琅精确地抓住了刘怡瑶的手，把它握在了掌心里。他偏过头，看着刘怡瑶，问：“你今天开心吗？”

　　严琅的手很热，刘怡瑶被握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手指都出汗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要把手抽出来。严琅反应了一会儿，说“抱歉我忘了”，随即放开了手。

　　刘怡瑶想解释说他并不讨厌严琅握他的手，但终究是没有开口，只说：“开心。”

　　严琅盯着刘怡瑶的脸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是真心的后，很欣慰地连着说了两遍“那就好”，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刘怡瑶蹲了好一会儿，直到宋慧心来叫严琅过来喝水，他才起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他睡着了”。

　　刘怡瑶和大人们道了别，拒绝了严敏行要送送他的提议，一个人下了楼。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十分清新，刘怡瑶一边往家走，一边哼起了歌。

　　深夜，被渴醒的严琅看见许雁飞一个人关了灯坐在客厅里，把他吓了一大跳。

　　“许叔叔，你怎么还不睡啊？”

　　“马上就睡了。”

　　严琅没有太在意，喝了水，又上了个厕所，回屋躺下，不期然地在床上摸到了一张小纸片。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我们明天一起去书店吧”。

　　严琅先是呆了几秒钟，然后兴奋地踢了好几下腿，如果不是夜太深，他简直想要大叫——在那件事情之后，刘怡瑶第一次主动约他了！

第29章 夜雨09

　　严琅和严敏行送走宋慧心的时候天有点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宋慧心可能是昨天准备火锅有点累着了，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她交代了严琅几句就上了车，没有像严琅预设的那样和严敏行难舍难分，这让他稍微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