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险些把差事办砸了,赶紧闭上嘴,冲住持行礼告辞,然后拽上傻兮兮的季安扭头就走。
他恨铁不成钢地念叨季安:“你怎么不安生在家守着少爷啊?看看,弄得都是伤,少爷看见又要心疼。”
他又看一眼季安通红的脑门,一跺脚:“我看着都心疼!”
季安垂着脑袋不说话,他膝盖应该是破了皮,一走路钻心的疼,可又惦记着没到手的平安福,被拽着走出去两步,才用力拉住藿香的胳膊,商量道:“你等我求了平安福再走好不好啊。”
不好!当然不好!那么多银子能买多少糖葫芦啊!
藿香快要给憋死,可又什么也不敢说,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敷衍,想着想着忽然一皱眉,转移话题地问:“对了,平安,你刚刚怎么同辛家少爷推搡起来了,你以前在辛府做事的时候,不是很听他的话吗?”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雷区踩哪里,季安不知道要怎么跟藿香讲之前的事情,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就…… 我现在不是辛府的下人了……”
他把话题又拽回去:“那个,平安福……”
藿香拿季安没办法,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季安解释,可他又替季安心疼那包碎银,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你先同我回去,就是…… 少爷不用平安福的,诶呀!你和我回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藿香连哄带骗地把季安领回去的时候,大夫已经给宴淮诊完了脉开了药,宴淮已经睡下了,宴二爷去了书房写家书,好让人带着回去接宴夫人和宴洲过来。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伺候的小厮,藿香把人给打发走了才带着季安进屋,喊:“少爷,我回来了。”
宴淮正在假寐,闻言立时瞪向藿香:“你小点……”
他翻身起来,看见了藿香身边的季安,后面一个 “声” 字就给憋了回去,宴淮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季安被藿香生拉硬拽回来,既不解又委屈,可他又不想说藿香不让他给宴淮求平安福,抿着唇不说话,转头去看藿香,结果转头一看,藿香早就溜之大吉,正在往门外跑。
季安:“……”
宴淮已经下了床,披着外衣往他这边走,季安顾不上藿香了,赶紧上前扶住宴淮:“少爷,你躺着呀。”
他很紧张,生怕宴淮这样动一动又会吐血,紧张兮兮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宴淮仔细瞧了他额头的伤,又看他衣服裤子上都是尘土,把季安扶着他的手牵进了掌心,带他去盆架边洗手巾,轻轻帮季安将伤口的位置擦干净:“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季安心里难受,却强撑着不表现出来,自己抢过手巾擦脸,略去藿香拦住他那一茬,低声说:“去给少爷求平安福。”
宴淮这下知道了季安膝头上最为明显的两块尘土痕迹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没辙了。
他又害他的安安担惊受怕了,一时没看住,这傻小孩又把自己弄的得一身狼狈。
他心疼地摸了摸季安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把人拦腰直接抱起来往床上走,边走边轻声地哄:“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季安当然不敢乱动,他怕自己乱挣扎会让宴淮又咳嗽起来,直到宴淮将他放在了床上,他才一打滚坐起来,抓住宴淮的手:“少爷我不疼,你快点躺回来歇着。”
宴淮一只手握着他,用另外一只手把他裤腿慢慢卷起来,露出细瘦白净的两条小腿,和膝盖位置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左膝甚至已经洇出了血迹。
季安不自在地躲了躲,想拽被子把伤口遮起来,小声叫宴淮:“别…… 真的不疼。”
宴淮抿着唇咬了咬牙,一用力将季安搂进了怀里。
这些日子是真的将这小傻子吓坏了,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肉又飞快掉光,他几乎一只手臂都能将人囫囵圈起来。
宴淮心里又闷又疼,终于憋不住,同季安实话实说道:“安安,是我不好,不该连你一起骗的。”
他很用力地将季安抱在怀里,若是这会儿有人推开门进来他们来分开都来不及,然而宴淮便是再周全此时却也什么都顾及不上了,他早该知道自己拿季安向来是什么法子也没有的,安抚地揉着季安的头发说:“我没有生病,之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第59章
作者有话说:宴淮:听说有人想看我老婆生气?——你们想得美 (` へ ′*) ノ 老婆贴贴. jpg
季安被宴淮搂在怀里,还在提心吊胆宴淮的身体,听宴淮的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眨了眨眼,迟疑地说:“装…… 的?”
他声音很轻,像是生怕自己动静大一点就会吓跑 “好运气”,这句话就不作数了。
然而宴淮很肯定地又说一遍:“嗯,装的。”
这几日宴淮的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季安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放下来来回回,这会儿已经被折腾得不堪重负,再也经不得一点儿折腾了。
他根本不敢轻易相信宴淮的话,又在潜意识中不想去反驳这件事情,闷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出声,带了些哭腔,声音细细小小的:“可少爷都吐血了。”
“假的。” 宴淮侧身去翻枕头下的帕子,上头一块干红的痕迹,是他吐的那口 “血”。
他把帕子递给季安:“还记不记得在宴家老宅的你崴脚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一本很破的医书?那里头记载了一样汁液同人血很像的药草,前些日子我寻到了…… 你闻闻,是不是连血腥气都没有?”
季安迟疑着,探出脑袋来闻了闻,的确没有血腥气。
好像是真的,可季安又不敢轻易相信,他一点一点将那帕子卷成一团攥在手心里,抿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却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他哭得无声无息,宴淮就也没说话,只是不停地伸手替他擦眼泪,任由他哭了好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才平复掉自己的情绪,出声哄他:“安安不哭了,是我错了。”
季安眼睫毛上都挂着湿漉漉的潮气,脸上哭湿了一片,抽噎着说:“少爷骗我,少爷咳嗽那么厉害。”
这是给吓怕了,宴淮拢着人在自己怀里,跟他说:“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都不咳嗽了?”
眼泪掉得毫无道理,季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得这么厉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讲话都打哭嗝:“可,可少爷发烧,我摸到了的。”
“那是真的。” 宴淮轻轻揉季安的手指尖,“但也是我故意的,不然我们行李里面带了那么多衣服,我还添了一件我娘亲手做的狐狸毛坎肩,要是冷带出来就是,非要将衣服挪给你,自己挨冻做什么?”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戏演得太真,他爹是不是全信了尚不可知,可本不该全信的这个如今草木皆兵。继续藏着是不行了,宴淮索性兜了底:“我爹很精明的,我若是不真病那些日子,他该不会真信的。”
他说:“我怕你悬心,还特意好转了几日,本来吐血的时候也是想把你支使开的,谁想没能支使开。”
季安哭得脑袋发懵,混混沌沌想起来宴淮刚刚生病时晚上的确咳得很凶,那会儿是不抱着他睡的,可后来那几日,少爷白天咳得更凶,晚上却向来安眠,还一直都搂着他,一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怕过了病气给他。
再细细想,宴淮病得最重的时候,一向都是早上和晚上老爷来探病的时候。
也不是无迹可寻,是他自己太傻了而已。
可季安不知道,有句话叫 “关心则乱”。
他心头忽地一松,却哭得更凶了:“少爷做什么要骗老爷呀,生病那么难受,药那么苦…… 呜…… 我吓死了……”
他拽着宴淮的衣袖,越哭越难过:“我以为少爷要扔下我了…… 我娘扔下我了,我爹不要我了,少爷…… 少爷说不会丢下我的,少爷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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