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连盏热茶都没有,宴淮想给他倒个茶缓解气氛都没得道具,只好一叹气,坦白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当然瞒不过,当初只是情急之下看不清,等这几日事情了了,宴洲再仔细一琢磨,就发现这件事情哪里都不对。
然而空口无凭,宴洲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本来还在替宴淮找借口,没想到宴淮一口承认了,顿时脸色铁青:“我就说啊,怎么之前让你成个亲那么难,如今让你娶个男人,反倒是好说话得很!我就该知道,要不是你乐意,谁能让你娶一个不乐意娶的人啊?爹娘菩萨,没一个会好用!爹娘都让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整整一月,娘都没吃过多少东西,险些要病倒了,爹在人前撑着,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你为了一个季平安,就这样折腾爹娘?他知不知情?”
宴淮摇摇头:“不知道。”
宴洲瞪着他:“我猜也不知道,那孩子为了你去求拜佛求菩萨,脑袋都磕破了,你可真狠心!”
宴洲气得在屋子里来回来走,宴淮倒先给自己拽了个凳子坐下,平静地安抚宴洲道:“哥,你先听我说。”
他叹一口气,坦白道:“我是个断袖,天生对女子没什么兴趣,到如今也只看上了一个季平安,想跟他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
宴洲脸色骤变:“你……”
宴淮将宴洲指着他的手一拉,让宴洲也坐下:“现在这样多好,爹娘虽然伤心过难受过,如今也都过去了,家中如今也安稳平和,不比我直接说要娶平安要好多了?”
直接说,宴二爷和宴夫人怕是要被气死过去。
宴洲被弟弟强行按在椅子上坐了,脑袋里那些曾经觉得奇怪的事情倒是一下子都明晰了:“年节的时候你跟我说今年肯定成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你那个时候就计划着耍全家人玩了?”
“是。” 宴淮知道瞒不过他哥,只是没想到宴洲比他想得还要聪明,才不过一月时间就回过味来,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哥,我会和平安成亲,也只会和平安成亲,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云淡风轻气他哥了,语气诚恳道:“爹娘岁数大了,上个月已经鸡飞狗跳折腾得够呛了,哥,你假装不知道吧,行不行?”
他语气诚恳得仿佛宴洲才是那个让爹娘难受的不孝子,宴洲气得差点要踹他两脚:“我用你说!我要不是怕爹娘气出来个好歹,现在就是爹拿着家法在审你了!”
这就是答应替他瞒着了,宴淮赶紧给他哥鞠一躬:“多谢兄长!”
又得寸进尺道:“还有件事…… 今日你能看出来我待季安不同寻常,等爹爹回过味来,我之前造的孽就白造了,所以我和平安商量,想要搬出去住,就说是我娶了个男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哥,等我同爹娘讲的时候,你帮我劝劝?”
自小到大不知道被这个弟弟坑了多少回,又替他圆了多少次谎话,宴洲 “烦” 死他了,挥手赶他:“滚滚滚。”
宴淮最知道他哥的脾气,立即施了一礼,转身要 “滚”,却又被宴洲喊了回来。
虽然生气,可宴洲又到底不放心,气得想只想把宴淮揍一顿,还不得不嘱咐道:“你既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日后可就没得后悔了。”
宴淮脚步顿在门口,回过身来冲宴洲笑道:“我知道。”
第69章 正文完
忘恩章节阅读, 换攻文学,惨兮兮的小可怜也是有人宠的,[写在最后] 这篇文从九月初开始,一口气写到这里真的有一种做攻的感觉——又累又爽。
城里头最近热闹得很,宴家二少爷娶男妻冲喜的话头还没过,辛府又传来了新的闲聊素材——辛府府上的妾室生育时难产,险些生不下来,大半夜直将城里所有接生婆都折腾起来,可再有经验的婆子也没法,最终是辛府的正房少夫人云氏亲自去医馆请了大夫来,连什么男子不可进产房都不顾,硬压着那大夫保了母子平安。
这还不算,据当时在场的稳婆传,那原话说的是:“孩子可以留不住,大人若是有个好歹,我让你医馆开不下去!”
那可是胎男胎,一个妾室和辛家长孙的命,云宿直接要保大人,城中一下子炸了锅,连宴淮娶男妻这事儿都没人议论了。
然而众人的目光才从宴家转移向辛家,新鲜劲还没过呢,知府府上又传出来动静——知府大人不知道为何同知府夫人动了怒,一怒之下扇了知府夫人一巴掌,大约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竟将人扇了个趔趄,一下子摔了,将肚子里几个月大的孩子摔滑胎了。
城里的大夫们又被喊了过去,孩子没保住的时候,一个个看着知府大人那铁青到发绿的脸色,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出,并纷纷觉得自己今年该好好去寺里拜一拜。
怎么才应付完宴家的二公子,又来了辛府的长孙,这些富贵生意人家也就罢了,怎么说也只能算是商贾人家,不能奈他们何,可紧接着,竟又是知府夫人滑胎伤了身。
贵人们一个个作天作地,难为了一帮开医馆只为谋求生计的可怜郎中。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普通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成倍增加,卖瓜子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宴府的下人们也纷纷加入看热闹的行列,干活的空档一个两个都在偷着聊出去的人听回来的消息——他们自己府上刚刚闹完,这会儿风平浪静下来,看起来别人府上的热闹就显得尤为舒坦。
可季安听得提心吊胆,连带着将几日之后宴淮的生辰都险些忘了。
他险些忘,可宴淮却重视得很。
宴淮是将这生辰宴看做他与季安的婚宴的。
府上除了宴洲,无人知晓宴淮这一层隐晦心事,一边看着别人府上的热闹一边置办自己府上的宴席,宴二爷和宴夫人尚还沉浸在宴淮终于大病痊愈的喜悦之中,尤其想将这场生辰宴办得热闹,于是带到宴淮生辰那日,府上灯火辉煌,鼓乐齐鸣,城中的富贵人家能邀请的全都邀请了一遍。
外院是男宾,内院是女眷,季安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边,听见藿香在外头叫他。
“平安!” 藿香有好些日子没在府上了,他提了亲,就待迎娶新娘子进门了,平日只在药铺做学徒,已经不在府上当差,今日是宴淮生辰他才回来帮手。
他喊完,看见季安穿着一身和宴淮款式花色都很搭的衣服,又改口道:“小贵人!”
季安的小脑袋 “唰” 一下就收了回去,假装没看见藿香,脸红心跳地坐回凳子上,然而藿香跑进来,根本没发现季安的难为情,粗心大意地继续道:“少爷脱不开身,让我过来叫你,前头宴席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啊?”
是宴淮叫他,季安就不犹豫了,很快跟着藿香一同往前院去。
宴会已经开始,宾朋满座觥筹交错,没有人这样没眼色去提什么 “冲喜” 的事情,讲得都是些宴淮一表人才福气好的吉祥话。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宴淮全都照单全收,然后在季安跟着藿香出来的时候冲他招了招手,喊他:“安安,过来。”
这下众人便都知道了,宴府上那位 “小贵人”,原来便是这位了。
人太多,季安有些臊,只想着快点到宴淮身边去,便没有注意到远些的那一桌上,辛弛正用一种难堪又酸涩的表情看着他们。
如今辛弛身体算是彻底被酒精搞垮了,精神不足,如今连生意上的事情都被云宿接手去管了,气色里透出一种衰败和灰颓。
他本是不想来了的,他不想看见季安站在宴淮身边,一次又一次远离他,可到了最后他却又来了,已经可怜到见一见季安就觉得满足。
然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般配又恩爱,一块端着酒杯去敬酒,这场景仿佛是一场喜宴…… 他忽然抹了一把脸,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快步走过去,堵在了宴淮和季安的面前。
季安如今已经快要忘了这个人了。
他已经不再做噩梦,也不再会因为某个相似的场景就想起这个人,更是渐渐忘掉了跟在辛弛身边时候养成的许多习惯,于是他愣了一会儿,才小声喊:“辛,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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