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赵尤挪了挪屁股,像是更坐不住了,“您是想让我找延明明?”
周思畅凝神望住他,点头道:“对,找到她。”
“您刚才也听到了吧,雁城这里高队他们已经有线索了啊。”
周思畅又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二十二分。”赵尤问,“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8月10号,原本是培训班放假的日子,他们这个培训班6月开始上课,6月10号开课,上到9月10号,一个月只放一天假,就是每个月的10号,我和明明约好在一家普罗旺斯海鲜餐馆吃饭,我11点到的,一直没等到她,电话也联系不到她,我以为他们培训班时间安排上有什么变化,就自己吃了饭,就走了。”
“那间餐馆的服务员说看到你和延明明发生了口角。”
“我不记得了……”
“您喝酒了吗中午的时候?”
“喝了吧,警察说服务生说我点了酒,喝了不少……”周思畅扶住额头犹疑地承认了,“我就记得饭后我打算找代驾,结果在停车场,在车上睡着了,醒了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自己开车回的家。”
“那您记得的,最后一次见到延明明是什么时候?”
“7月10号,上个月他们放假的时候。”
“在哪里见到的?”
“中午,她从培训班训练基地开车回家,他们那个培训班基地地址对外保密,而且手机也被没收,没法发定位,我就在家煮饭,我们说起去年8月我们去普罗旺斯旅游,我就提议下次放假可以去那家餐馆吃饭,她预订了位置。”
“都做了什么菜啊?”
“什么?”
“您在家做饭,做了什么菜。”
“麻婆豆腐,口水鸡,清炒菠菜,还有道豆腐肉丸汤,我怕她在培训班里吃不惯,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哦,对,她也没法提前点什么,手机是被没收的。”
周思畅点头:“是,她的手机进了培训班也被没收了,她也没料到,这个班一开始6月上第一期课程的时候每人每天晚上还能和外界通话十分钟,7月开始第二期课程就取消了这个通话,我完全联系不到她。”
周思畅说到这里,有人敲门,赵尤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莫高峰,他往讯问室里一看,紧张之余又带着些许兴奋,他把赵尤拉了出去,嗓门洪亮:“小赵,有重大突破!”
赵尤关上了门:“找到延明明了?”
莫高峰推着他走,说:“你跟我来!”
“我不用审周老师了?”赵尤频频回首。
“来来……”莫高峰不由分说地把他从讯问室前拽开,一路抓着他去了一楼的一间办公室,整间看守所大楼里都静悄悄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一些办公桌,一些没开的电脑和一些带密码锁的档案柜。办公桌上除了键盘就是一些笔筒,计算器之类的文具,摆放得井然有序。朝南有一扇小窗,窗上镶着铁栏杆,莫高峰示意赵尤坐下,便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赵尤干站了会儿,走到窗前点了根烟,窗户是封死的,阳光灿烂,室外能看到一片大操场,越过操场又是两幢灰色的建筑,从那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像是金属碗盆碰撞发出来的,又像是有很多人在一起打铁。赵尤说不清。
第7章 第二章(中)筱满
筱满仍然伫立在窗边望海。烟烧到了手。他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屁股,搓了搓手指,又点了一根烟。
万里无云,海天一色,翻起的海浪近到岸边了,煞时塌落,沿着海滩滚出一圈细细的白色镶边。海上有人扬帆,准备远航,有人抱着冲浪板跑向海边,还有组团玩海上摩托,水上滑翔的。海滩上也热闹极了,有骑马的,拍婚纱照的,晒日光浴的,堆沙堡的,筱满没开窗,玻璃窗的隔音不算太好,人声和海浪声纠缠不清,突然,一个男孩儿冲到了楼下的阳台哩,男孩儿单穿着泳裤,舞动着手里的塑料铲子呜哩哇啦地在阳台上跑来跑去,时不时焦急地呼喊一声:“妈妈你好了没有啊?”
他的玩闹声迅速盖过了楼下的喧闹。大海沉默了,无言了,海面时时掀起浪花,却显得异常平静。
筱满看了看手表,屿)!汐團队10点17分,楼下的男孩儿还在吵闹,屋里倒很安静,空调出风的声音微弱,没有人说话。笔记本电脑无声无息地坐在书桌上。筱满的眼皮猛跳了两下,他揉了揉眼睛,丢开了手里那根只烧了小半截的烟,再看时间,还是10点17分,秒针只走了十来步。他重新点烟,抽了两口新点上的烟,那笔记本电脑里传出余柔怀的声音了:“老严啊,你们这打算耗他多久啊?”
10点18分。距离上次听到笔记本电脑里有人说话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尹妙哉问筱满:“你有指甲刀吗?”
筱满摇了摇头,拉上了窗帘,倚在墙边看着书桌的方向,咬了咬手指甲。尹妙哉靠在床头又翻阅起了菜单,她说:“中午我们下去吃自助吧?”
小靖的声音响起来了,他道:“这是不是就是那什么囚徒困境?把赵尤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也不去管他,不给他任何信息,就是要他慌神,搞得他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露出他们想看的破绽。”
尹妙哉说:“他又没干什么,能有什么破绽啊?”
筱满低着头抽烟,刑天翔的声音冒了出来,沙沙的:“就这几件衣服?裤子呢?袜子呢?带双拖鞋吧,你的拖鞋放哪里了啊?”
“就去一两天,带这么多东西干吗啊?”
“你妈给你放鞋柜里了?”
一个中年男人回道:“再等一等吧,技侦那边马上给回音。”
这说话的就是余柔怀口中的“老严”,杭丰年他们尊称的“严局”。
陶冉冉接话了:“我找青市的朋友问过了,说这个赵尤开会经常睡觉,开小差,查案子吧,查个杀人案,结果他查来查去先抓了个走私,贩毒的,诶你们知道吗,毒品毒贩藏哪里?藏大货车的轮胎里!”
杭丰年道:“小莫,菲菲他们和便利店那收钱的打听出什么了吗?”
莫高峰道:“打听了,说也没和他聊什么,就记得他在那儿抱怨一包软糖太贵了。”
“还是那个杀人案啊,他搞出来一套理论,说什么杀人凶手自己摔死了,这不是胡闹吗?”
“酒店不都有拖鞋吗?”小靖说道,声音远远的。
“能穿出去的那种!”刑天翔说,“你穿我的吧。”
余柔怀问了:“那案子怎么结的啊?”
“还没结呢,说是什么凶手被一个连环杀人犯吓死的。”
“不是摔死的吗?”杭丰年说。
“唉不是,他说他看到连环杀人犯在杀人,吓着了,摔下楼摔死了。”
“等会儿啊,那凶手在哪儿看到连环杀人犯杀人,怎么就摔死了?”莫高峰听得一头雾水。
小靖抱怨道:“我们俩差那么多码!机场肯定有卖啊,去了再说吧,唉,你把我耳机放哪里了?老严,我耳机呢??”
尹妙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百无聊赖:“小靖,我帮你们租个车吧,到了机场你们去神州的柜台提车。”她没精打采地继续说:“是不是说早上赵尤去买咖啡的时候的事啊?这个杭丰年心还挺细,这都要人去打听啊。”
电脑里的人们忽然又都不说话了。筱满又撩起窗帘看海,楼下阳台上的男孩儿不见了,海滩上的游客也都安静了下来,面对大海的兴致都已经被妥善安顿好了似的,没有人大声喧哗着,呼朋引伴组团去闹海了,海浪的声势也弱了,远处的海面愈发平静,仿佛一块银色的绸缎,铺展在阳光之下。筱满急急闷了一口烟,按了按太阳穴。
尹妙哉道:“他们估计也是无头苍蝇吧,实在查不出什么线索了,就只好盯着周思畅,周思畅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看守所,玩不出什么花样,那就只好关注他点名要找的赵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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