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满走到了林舍前边上的一张躺椅前,坐下了,面对面和他说道:“我说了,这事我没骗你,我真的住在洲际。”
林舍前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瞄他身后,拿了一罐啤酒,掰扯起了手指:“僵尸取材是骗我的,住洲际是真的,当侦探是真的,找了个美女助手是……骗我的?”他抬起一边眉毛,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我知道了,那美女是什么大明星mv的群演吧?他们好像也住洲际,你吃早饭的时候遇到的,然后就雇她来在我面前演戏?还演得挺真,好像真的认识你一样。”
筱满拉开易拉罐环,笑了笑,无言以对。
林舍前拿了酒却没开,也不说话,单手握着啤酒罐,在手里慢腾腾地转了一个圈,这才抬起眼睛看着筱满,道:“我再问你个事,你得和我说真话啊。”
“你问吧。”
“吧?”
“你问。”
“你是怎么认识那个赵尤的?你们……”林舍前翘起右手的小拇指,目光暧昧,似笑非笑的。筱满用啤酒罐碰了碰他那根小拇指,说:“他查一个案子,我也查一个案子,就这么认识了。”
“在青市?”
“嗯。”
“是不是之前那个什么模仿犯,什么多重人格杀人的案子。”
筱满放下了啤酒,摸烟,点烟,吐出一口烟雾。林舍前说:“我看过你那个视频。”
“什么?”
“十年前,警方击毙了青市连环杀人案的疑凶林悯冬,十年后,模仿林悯冬在青市作案的曹律被捕,而在曹律被捕前,他犯下的系列案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在质疑当年警方击毙林悯冬的合理性,都在讨论十年前被击毙的犯人是不是真凶。
“曹律被抓之后,有人在网上发了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打了码的人声称自己就是当年击毙林某某的警察,并且为自己当年的草率道歉,坦诚因为自己的草率,导致当时很多疑似林某某犯下的案件都无法归档,很多受害人的家属至今都没有等到一个真相,至今仍被发生在自己挚爱,至亲身上的这起恶性案件纠缠。”
筱满夹着香烟的手指颤了下,一些烟灰掉落。他出神地看着林舍前。
林舍前也看着他,继续铿锵地说道:“那个视频里的警察就是你吧,虽然打了码,声音也作了变音处理,不过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筱满笑了笑:“我没和你说过我以前是警察吧?”他侧过身子,望着大海抽烟,“我也没和你说过十年前被杀的人叫林悯冬,十年后那个模仿犯叫曹律吧?这些人的名字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舍前搔了搔眉心,声势弱了些:“不瞒你说,我查过你。”
“刚才?”
“不是,我去青市旅游遇到你的时候。”
“那时候曹律还没开始作案呢。”
“青市那案子闹太大了,又什么网上发帖破案的,全国人民都参与了啊,你那个视频反响也很大啊,看到那个视频,认出你之后我就托关系打听了打听。”林舍前赔了个笑,“你不会介意吧?”
筱满低下头弹烟灰,微微笑着说:“不介意,本来就做好被人评头论足的心理准备了,我本来想说别打码了,拍视频的朋友建议我为自己的朋友家人考虑考虑,免得他们被人骚扰。”筱满叹息了声,“其实我也没什么家人,倒确实有几个朋友,不想他们的生活被打扰。”
他拿起啤酒仰头喝了一口,抓着罐子,扭头朝着林舍前挤了挤眼睛,调笑道:“你这么关注我?最近情感世界比较空虚?”
林舍前跟着调侃:“我的情感世界对你那一向是敞开大门的。”
筱满竖起了肩膀,缩着脑袋直摆手。
林舍前又对他翘小拇指,筱满又笑了。林舍前问道:“他和我差不多岁数吧?”
“他有时候挺像个小孩儿的。”
“咳,男人多大了都是小孩儿啊。”林舍前道:“你是说他幼稚?”
“不是……”筱满想了想,“我其实经常觉得小孩很刻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才不管要不要给你留什么面子,但是其实这并不是刻薄,这是很真诚的,”他竖起一根手指,“他没有刻薄过我啊。”
林舍前往后仰去,反手撑着躺椅,望向夜空:“明白了,你需要别人对你很真诚。”
“我在他面前是没有秘密的,我就很放松。”
“最差劲的秘密?”
“道德底线的最低标准。”
林舍前笑出了声音:“那挺羡慕你的。”
他伸长了腿,视线回到了筱满身上,说:“丁明美的房号是6508。”他问起:“对了,我听我师傅说,赵尤不是刑警啊?”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当刑警多累啊,有机会转文职就转吧。”筱满说,“你也挺关注他啊。”
林舍前拍了下裤腿,开了啤酒,喝了一小口,道:“他们怀疑周思畅找他的目的,你说他一不是刑警,二,职务级别也不高,要么就是冲着他当纪委的爸来的,可他爸也管不了海省的事啊,就觉得……”
“觉得他可能是周思畅的同伙?来帮他抛尸,处理后续什么的?”
“周思畅这案子吧主要牵扯到雁城两家挺大的公司,那可都是纳税大户啊。”
“西美华和葛家分别给你们施压了?”
林舍前一笑:“我一档案办的,给我施什么压啊,”他道,“西美华倒还好,延明明和他们公司里挺多人都不对付的,可是她手里的股份多,还有创始人撑腰,加上能力又出众,雷厉风行,她在的时候大家也都相安无事,就是她这一走吧……”林舍前一顿,“而且本来就传说周思畅一老头,退休的人了,凭着几张画就能吹动延明明的枕边风,既不搞什么婚前财产公证,还能直接在房本上加上他的名字,老头儿有点水平,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周思畅自首进了公安局,延明明的股份他肯定是没戏了,鲍家那几个孩子连夜就开了香槟,乐得和延明明她妈,她舅套近乎,说是股份的价钱都谈好了。”
林舍前比出十个手指,筱满数了好几遍,咋了咋舌头。
“老葛家那里呢,就是不希望自己家孩子和什么杀人案扯上关系,而且还是和西美华的案子扯上关系。他们的什么G酒店快造好了,你知道造的时候,很影响西美华的生意吧?工地噪音,西美华那里成天找我们局长投诉。”
“你们局长和老葛关系不错吧?”
“咳……”林舍前的声音轻了些许,“东面那个看守所,招标建的,其实是老葛那边承办的。”他笑了笑:“他和谁关系都不错。”
“他那两个孩子在那个培训班看到延明明,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林舍前说:“葛俊华好像一直都想挖延明明去葛氏工作,帮他管那个G酒店,他在葛氏作了好几年了,成绩呢不算特别抢眼,这次作这个酒店说是好不容易和老葛求来的机会,憋着一股劲呢,他们家吧,老葛退了之后一直没明确指定继承人,姐弟俩暗暗较劲呢,延明明要是去了G酒店,这个项目是葛俊华主持的,要是做得好,那继承人的位子多半是稳了。”
筱满斜睨着林舍前,笑着道:“你可别说自己就是一档案办的了。”
林舍前笑个不停:“我也是刑警转文职啊,当刑警太累了。”他的笑容忽然止住,“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更担心赵尤了?这趟浑水可不好趟啊,你说怎么周思畅就找到了他呢?”
筱满随即说:“我也想不明白,他好像也想不明白。”
“他在警校毕业的时候是优秀毕业生?”
“你师傅没和你说?”
林舍前就笑,筱满道:“我推测他上学的时候找东西特别厉害,一开始周思畅可能是想找他来找延明明的,赵尤来雁城的时候,在周思畅的认知里,延明明那时候应该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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