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喜欢你。”贺年说,“你知道的,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严锐之,严总,”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可你就是我的宝藏,要是酸一点说,是我的宝贝,我好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承认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些,按照计划,我应该等一等,等到烟花结束,我们回家的时候说,或者再稳重一点,只是更明确地暗示你。”
“可我就是忍不住,我看着你就只想拉你的手,我想抱着你,越近越好,你推开我会难过,但没关系,那之后还是想要靠近你。”
贺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直白,浓烈得让他无法逃避:“我想亲你,我想跟你告白,我不需要你资助我,我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追求你、让你难堪,但我就是要说好多遍,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我还是没做好,我不只想跟你做师生、做上下级,可是如果,如果……”
“如果你有一点点也喜欢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接吻,你要是愿意的话,”贺年虽然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却依旧目光灼灼,“可以拉一下我的手么?”
第33章
“您不用立刻给我答复。”贺年像是怕他为难, 长长的一段告白后,立刻补充了一句。
严锐之第一次觉得慌乱,也感谢对方的这句话,“好。”
幸好烟花还在继续, 还有能让人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游客欣赏表演的机会, 海盗船迟迟没有开动, 贺年就站起来, 看向远处城堡那头伴随着烟火的歌舞。
在一片欢腾热闹的梦幻氛围里, 严锐之沉默地看着贺年的背影。
他站起身时背挺得很直,像是忽然就被表演所吸引, 看得很专注,没有回头。
贺年很高,肩膀宽厚,严锐之微微有些出神, 他记得对方身体的温度,手臂的力度, 以及卖乖留下来跟自己睡在一起后, 蠢蠢欲动的拥抱。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的想法其实没有变化, 严锐之一直觉得不掺真心的身体关系要简单很多。
因此他装作不明白, 享受着对方带来的一切体贴, 告诉自己只要不把关系捅破, 他们也许就能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 在贺年当着自己面夸赞别人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点庆幸。
如果他真的找到另一个喜欢的对象,如果他真的那么轻易又对另一个人动心, 那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心照不宣地结束这样的关系。
对大家都好。
可是现在不复存在了。
刚才贺年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心, 一声声一句句地告诉他, 我就是喜欢你。
等到城堡那一头的烟火和歌舞都停下,两人之间就又陷入刚才可怕的沉默中。
“我……”严锐之声音干涩,可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正好工作人员走上来:“烟花表演结束了,你们要继续吗?”
贺年回过头,脸上的笑还维持着,想要摇头:“不用了,我们……”
“继续吧。”严锐之还坐在上面,淡声对工作人员说。
“好的。”
贺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手垂在身侧:“严总?”
严锐之脸上很镇静,就像没有听见贺年刚才说的那番话一样。
只是他也没有伸出手。
这个项目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贺年不再多问,听话地坐到他旁边来。
海盗船开动,四周都是拂过面颊的微凉晚风,他们随着机器的摆动,时而划过半空,时而落于地面。
失重感是一种适合逃避的情绪,严锐之想抓住这种感觉,因此才忽然答应下来。
在机器向后摆的间隙,他垂眸看着贺年与自己贴得很近的手。
明明刚才的水上项目还没这个刺激,原本装可怜的非要拉他手的人此刻却不再说害怕了。
严锐之还有话想问,比如少年时的贺年到底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宝藏。
但如同自己没有伸出手的勇气一样,他最后也没有开口。
等海盗船停摆,贺年就又恢复了告白之前的模样。
他眉眼间像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迟疑而有任何阴霾,率先从上面走下来,站在门口等他。
“严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要回去吗?你饿不饿?”
严锐之想答应,不过迟疑了一下,看见贺年的神色有一点点期待,又换了语气:“还好。”
“你是还准备了什么么?”严锐之问。
毕竟贺年刚才说的是自己没忍住,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骤然告白。
贺年果然笑了,很开心的模样,炫宝似的问他:“那您要看看么?”
“不过可能有点粗糙,”贺年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朋友说还挺土的,您别取笑我。”
严锐之轻轻摇头。
贺年便领着他:“那我们去餐厅?”
“好。”
严锐之其实不知道贺年是怎么准备的,也可能的确是今天是工作日,时间又太晚,没有太多游客。
餐厅只开了一半的灯,看上去一副快要打烊的样子。
贺年带着他进去,既然都说开了,他便很坦荡地承认:“我当时其实是想亲手做的,但我厨艺还没练好,我怕失败,就干脆还是带您来餐厅了。”
两人本来就一起生活过,严锐之的喜好贺年当然知道,自己小跑着去跟侍应生说话。
有穿着玩偶服的游乐园角色朝他们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做着动画里才有的动作,然后朝严锐之鞠了一躬,绒布做的玩偶的手伸出来,上面放了一块糖。
他不知道这样的项目是不是对每位客人都有,严锐之微微怔住,不知是因为被当做小孩哄而惊讶,还是窘迫。
只是要是让玩偶僵太久也不好,他还是伸出手,拿走了玩偶手上的那一颗糖。
葡萄味的,咬开里面还有柔软的流心。
他向玩偶微微一点头,玩偶就兴奋地摇着短短的尾巴朝他招手,然后离开。
而在玩偶离开后,原本就有些昏暗的餐厅灯光又灭了两盏。
严锐之抬眸,贺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餐厅的右边去,那里有一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上面放着寥寥几张琴谱。
贺年隔着半个大厅遥遥跟他对视,然后露出笑容。
很快就有悠扬的琴声传来。
他不知道对方竟然会这个。
贺年演奏的时候很专注,严锐之只能看见他微低着头的侧脸,和在琴键上穿梭的双手。
流畅而沉静的音符从他的手中流淌出来,不是热烈的告白曲,而是安定、温和的。
等一曲结束,贺年便很快起身,朝他这里走过来。
刚才太出神,严锐之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上来了一个蛋糕。
贺年站在他身侧,说了刚才自己弹的曲子。
Noe No. 9 B Major, Op. 32, No. 1,肖邦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贺年弯着眉眼:“这首曲子都是温和镇静的行板,我觉得它很像你。”
后面那一段的旋律变化也是。
但贺年没弹完,后面半句话也没说。
他坐下来陪严锐之吃饭。
两人都不太有胃口,但严锐之还是把蛋糕吃了一半。
“我小时候学过,现在偶尔练练,还好没太生疏。”快结束的时候,贺年对严锐之说,“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要到现在才表白的。”
“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次。”
像刚才在海盗船冲动倾诉时一样,贺年很郑重也很认真地说:“严锐之,我好喜欢你。”
“我刚才说的那些仍然有效。”贺年望着他。
“我都想好了,要是在餐厅你没有答应,也没关系。”
“我买了玫瑰,在你车的后备箱。”
“你还想去看看吗?”
最后他们没有再玩其他设备,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停车场。
没想到几小时后再来这里,心境会迥然不同。
他在生日这一天接受了一场不符合节日风格的告白,有游乐园,有烟火,有钢琴和蛋糕,像无数电视电影里刻画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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