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表情转瞬即逝。
贺年抬起头,也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原本的沉静倏然消散了,眼眸也愈发明亮,毫不遮掩地对他笑,挥手:“严总!”
严锐之还怔愣着,直到对方已经朝他这边飞奔过来,到了面前望见满眼期待和爱意,他才反应过来:“……贺年?”
贺年眼梢弯下来:“哎。”
“你怎么在这里?”
严锐之问他,但心里却想起今天贺年临走前问的那一句地址。
“我怕你喝了酒,想过来这里接你回去。”贺年说着已经凑上来轻轻嗅了两下,“好像没多少酒气。”
毕竟还在外面,严锐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手放在他脸上想把贺年推开:“别乱闻,你是狗么。”
贺年只堪堪离他远了一点:“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严锐之皱了皱眉:“不想一直待在里面。”
“好好,我们回去。”贺年顺着他的话说。
只是他还没碰上严锐之的手,就听见不远处有一个声音:“……锐之?”
严锐之刚刚还不自觉露出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紧绷而冰冷。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周鸿声穿了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已经走到他面前:“时间还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差不多相同的话换了一个人说,严锐之就只觉得浑身反胃,连搭理都不想,转身就要走。
然而周鸿声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我也是来参加的,我跟赵靖有话要说……不对,赵靖的话不一定管用,京行那个新人在里面对不对?”
他说着就要去拽严锐之的手:“我也不要你帮我了,你带我进去就——”
话没说完,周鸿声只感觉一股不轻的力道掼了一下。
高大的青年把严锐之跟他隔开,满眼都是压制后还是溢出来的戾气和厌恶,一刻不错地冷冷注视着他。
周鸿声不明白这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敌意,但此刻没空搭理,也不耐烦地想要挥开他:“锐之,你带我去找他。”
“你别碰他!”贺年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双手都护着身后的人,一点也不想让周鸿声碰到,恶狠狠盯着他说。
“你是谁?”周鸿声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走开。”
可是贺年护得太严,一点也没有松动的意思。
“没有邀请函就别硬挤进去了,先生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你算什么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鸿声也火了,想要上手,“还想替人出头?”
严锐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背脊微微发着抖,不像害怕,倒像是盛怒。
贺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温和的,他从未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周鸿声怎么样此刻一点都不重要了,严锐之伸手覆上他的背,安抚似的叫他:“年年。”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穿透的魔力,原本盛怒的人忽然就安静了许多,但还是分毫不让:“严总,我们走吧。”
“好。”
眼看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周鸿声终于急了:“严锐之!”
“小孩儿,他是你什么人?你不会喜欢他吧?”周鸿声开口挑衅。
可刚才因为一个“锐之”就气得发抖的人此刻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暗暗咬着牙。
“够了!”严锐之脸色阴沉,握住身侧人的手,看了周鸿声一眼,“周鸿声,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我恶心?严锐之,当年说你只有我一个朋友,说我是不介意你取向的人,对着我哭的人不是你吗?”对方调转了矛头,“我知道你揣着这样的心思还容忍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你那个丧里丧气的玩意儿根本不可能有价值,我重新做出来是我的本事,你以为你耿耿于怀就有用吗?你后面不就仗着运气好平步青云,但只要我这次能成功,我还要你仰着头看我——”
“砰!”
一声闷响,暴戾的一记重拳已经招呼道了他的脸上。
贺年眼眶涨红,丝毫没有留力,手指死死捏成拳,还不及对方反应,已经又一下挥到了另一边的脸上。
周鸿声一身精致的西装此刻却顶了一张肿胀青紫的脸,嘴角已经有了血痕,看上去滑稽而狼狈。
他的理智被崩断,想要还手。
然而他看着健壮却根本不是面前青年的对手,贺年恶狠狠地瞪着他,手却已经将周鸿声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原本酒店门口只有两个目不斜视的保安,看见这边打了起来才连忙跑过来。
“干什么!”
“怎么打起来了!”
严锐之怕贺年伤到自己,牢牢抱着他:“年年,年年,我没事,我没有生气,你别生气。”
“严锐之,原来你哥哥当年说的真没错。”周鸿声被保安架住拉走,“他是你的什么?跟班?备胎?破鞋?”
越来越恶毒的词语从他口中说出,贺年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只喘着气看着他。
“是我男朋友。”
没去看周鸿声的眼神,严锐之伸手拉住贺年的手,对他说:“我们先回去。”
周鸿声犹不甘心,不相信这个答案:“怎么可能?当初你是信誓旦旦说,你这样的的人不会有人喜欢,你说得对,你本来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更别说其他……”
“如果你现在跟我一起进去,我还可以不追究,我还可以——”
“你别做梦了。”带着冰渣的声音响起。
说这句话的却不是严锐之,而是贺年。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定定看着狼狈的对方:“别说合作,我还要你为自己所有做过的一切的付出代价。”
周鸿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就凭你?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今天的事我更不可能放过你——”
贺年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畏惧,双眸沉静地看着他:“好啊。”
“我等着。”
说完便不再留恋,跟着严锐之上了车。
-
这里实在令人心烦,贺年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一路开着车,回了严锐之的公寓。
两人一路沉默地上楼,虽然没有说话,却依旧呼吸相闻,双手也默契地牵到一起。
直到他们踏进家,在漆黑一片的玄关处,谁也没有开灯。
静默的气息包裹着两人的影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拉了一把,或者是夜风吹动,“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了。
这一点声响像是打破宁静的钥匙,严锐之在黑暗中睁着眼,忽然感觉面前的影子动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阵眩晕,贺年抵着他按在门上,用力地覆上他的嘴唇。
对方没有犹豫地撬开、探索,吻是灼热炽烈的,嘴唇发烫而舌尖湿濡,可原本有些凶狠的动作却渐渐轻柔起来,他的手按上严锐之的腰,隔着一点冰凉的布料。
等严锐之几乎感觉到缺氧,对方才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慢慢放开他。
两人面对面地轻喘着,在黑暗中对视着。
最后,严锐之终于伸手,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脸。
“年年。”
“哎。”
“今天有你在,我很高兴。”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周鸿声说得那么难听,你怎么也不知道还嘴。”严锐之低声说。
“我怕你不想公开关系。”对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冲着自己来的言论,只开口道,“你不受委屈就好。”
贺年说着,又重新抱住他,下巴枕在严锐之的肩膀上。
“我没有受什么委屈。”严锐之摸了摸他的头发,嘴唇上还泛着水光,他仍然被抵在门边,却一点也不想挣扎,反而觉得这狭小的一隅无比安心,“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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