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对方身上的戾气全都消失了,此刻温顺地揽着他,轻轻点头。
“事情会解决的。”
“嗯。”
“明天正好是周末,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这次贺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又重归寂静,严锐之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慢慢闭上眼。
过了许久,他才浅浅笑了一下,想要从对方怀抱里出来:“好了,年年,要不要先去——”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黑夜太寂静,一点几不可闻的声音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严锐之忽然将手放在贺年的肩上,略微推开了他一点。
然而对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严锐之试探着叫他:“年年?”
他一边叫,一边微微俯身,去看他的脸。
贺年却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可是没成功,在避开的那一刹,严锐之倏地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水光。
他蓦地疼得心里一抽。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紧张,声音不由自主轻了几分:“贺年?”
贺年没有说话。
于是他又伸手,慢慢地、慢慢地探到对方的眼梢,轻轻抹了一下。
碰到一指余温尚存的眼泪。
严锐之霎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贺年,贺年?”
“年年?我,你……”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向来冷静的人几乎是语无伦次的:“你别哭呀……”
不说还好,原本只是眼梢有一点,一说,对方像是终于忍不住,终于眨了眨眼,酸涩得落下泪来。
严锐之扑上去抱他,拍他的背:“年年?”
“严锐之。”
贺年的声音很哑,带着水汽,却很执着地叫他。
“我……我其实……在之前就见过、周鸿声。”
“那时候我出差回来,他从你办公室出来,我撞见了。”
“还有之前,我明白你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我。”
“我,我没想哭的,”贺年双眸通红,都蓄着泪水,“郝总跟我说了一点关于周鸿声的事。”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包括前两天,我知道你要跟郝总去,也不想带上我,我故意借口去买咖啡,故意给你支开我的时间,跟郝总聊……”
“我知道你在很努力和我尝试,我没有一点责备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我知道你太独立,一个人习惯了,很多事下意识都想自己处理,我不会逼问你不想说的事,我只是想让……你难过的时候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
“我想要你不那么坚强,以前没有感受过的我通通带你体验一遍,儿童节我们就去游乐园过生日,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你不要嫌我比你小,我会做得很好,真的,你相信我。”
“我不想要你一个人撑着,我不要你睡在我旁边还要担心别的事情,我想让你偶尔也可以软弱一点,或者贴近我一点,可是我,可是我……”
贺年像小兽一样蹲着,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对你更好了。”
第52章
有几分钟的时间里, 严锐之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该怎么思考。
他看着贺年在自己面前流泪,在酒店门口的沉稳英俊、或者愤怒冲动都消失不见,只剩一只在风暴天里走失的小狗, 浑身的都被浇透了, 只剩下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 湿漉漉地望着他。
严锐之觉得心又酸又软,闷闷地, 只知道叫他,然后说,你别哭了。
“我……我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你。”
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方说的问题。
可每次临到开口时就发不了声, 即使已经有了改变, 也许潜意识中还是想要逃避, 还是害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离开, 因为带着暗色的过去,最后连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也抓不住。
就算他自己也知道,贺年真的跟其他人都不同。
可是啊……
严锐之微微蹙起眉。
他的眸子有些空, 明明在跟贺年对视, 却像在遥遥望着自己的过去。
“太久了。”他说。
他的小狗没有再流眼泪,只是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他。
“太久了, ”严锐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完完全全相信一个人的感觉……我太久没有过了。”
他伸手碰了碰贺年的脸, 摸到一点未干的泪渍。
那居然是为我而流的。
他想。
严锐之也抱着膝, 蹲下来, 两个人在玄关面对面。
“我之前说, 想让你给我一点时间。”严锐之终于找回了头绪, 很慢地开口,“我当时想的是……我要自己解决了——”
他抿了抿唇:“我明白我遇事有些逃避,所以当时才会……拒绝你。”
“我真的没有要让你说这些的意思!”贺年都来不及哭了,立刻急急地说道。
“嗯。”严锐之轻轻提起嘴角,掌心蹭了蹭贺年的脸。
他靠近些许,嘴唇贴在对方的鼻尖,在贺年睁大的眼睛中又吻了一下:“但我的确有了改变的。”
“如果你觉得难受……”贺年声音还哑着,“我不该说那些,我会给你时间,我只是一下子看到他太急了才……”
“我知道。”严锐之的音色趋于平静,“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去。”
“我之前不是不想告诉你,是觉得……”他这次没有用手盖住脸,没有侧头看向别处,而是目光不错地对他对视,“我其实没那么自信,我很怕好不容易踏出的一步变成假象,怕抓不住,怕留不下。”
“我不想再打破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生活了。”
贺年一听连忙道:“我——”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这次严锐之却没让他说完,主动打断道,“但其实今天之后——或者说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有了预感的。”
“不管今天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者再发生点什么,可如果是你的话……”
严锐之眼睫动了动,笑容轻浅而温暖:“我还是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的。”
听见他这句话,贺年神情呆了呆,显得没那么机灵了:“我……”
他想说自己刚才情绪失控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他只是想要跟他更贴近一点,可贺年拒绝不了向他伸出手的人,只能在对方的目光中,被他拉起来,走进他的过往里去。
严锐之轻轻拽着他,带他到书房。
贺年却像第一次进他家似的,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去我房间替我拿烟来好么?”严锐之正在找什么,忽然回头对他说道。
“最后一根,”他弯了弯眼睛,“以后就戒掉了。”
“好。”
贺年没有多问,立刻去了隔壁,按照要求拿过来。
他走近了几步,严锐之笑笑把烟衔在唇边,贺年便掏出打火机来给他。
一团微小的火苗在两人之间跳动着,严锐之顺着动作低下头来,很快点燃。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严锐之很轻地抽了一口,这种烟味道还算温和,并不呛人。
他背过身去继续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
“年年。”严锐之站在书柜旁,姿势很松散,向他招手。
“抱我一下。”
严锐之的语气十分平和。
可也许是房间太过安静,贺年甚至还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他听见自己血液涌动奔流的声音。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再不是一些纯粹的关系或者“试一试”,而是对方真的做了努力,想要完全的给予坦诚。
他一步走近,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把对方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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