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一晚上的篝火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焦痕。我们默不作声地把行李物品都收拾起来,为出发做准备。
可往哪里走呢?
邱鹿脸色苍白而犹豫:“我们真的要继续往前吗?”
两天的奔波让她瘦了一大圈,脸上血色尽退。
徐子戎说:“我们走了这么远,越做越偏,根本不像是能走到城镇里头的样子。”
温聆玉迟疑着:“可我们的车坏了,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早就迷路了。如果没有一个方向地在山里乱窜,我们……”
我说:“这里还铺了水泥路,至少证明是有人到过,有人用过的。走回头路的话,那昨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他们三个又沉默了下来。
在我看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沉没成本太高,而且就算回去,我们也同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还不如认准一条路走到底。
“哎……”邱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舔舐了自己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她拿出水杯,可里面倒不出一滴水。
徐子戎见状,赶紧拿出自己的水杯,但里面同样也空了。
“我也没有水了。”温聆玉失落地说。
我的水壶昨天晚上就空了,现在也口干舌燥。
邱鹿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泪水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水源断绝,死亡就不远了。
身处大山,迷失方向,断水缺粮……这里似乎就是命运为我们设计好的坟场了。
他们都没有再走下去的勇气,而我的大脑嗡嗡地乱成一团,里面塞满了迷茫。
水,该去哪里找水……
或许是在强烈的求生愿望下,我脑子里骤然灵光一现!
“我知道哪里有水!”
他们都惊喜地看我。
“这附近的林子里面一定有!至少是个小水池!”
“你怎么知道?!”徐子戎问。
我说:“你们昨晚听到蛙声了吗?”
温聆玉一愣,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说:“昨晚我听到树林里传来了蛙声。歌德说过:‘并非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青蛙,但是有青蛙的地方总能找到水’!”
徐子戎和邱鹿两脸懵,两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看还真有些夫妻相。
“这他妈也可以?!”徐子戎梗着脖子说。
“我和你一起去找水,女孩子们在这里看着行李吧。”我提议。
邱鹿立刻说:“这里人都没有一个,还需要看什么行李?”
温聆玉也点点头:“我和你们一起去,万一遇到了什么也好有个照应。现在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们也通不了消息,万一走散了可怎么办?”
两个女孩子这么坚持,我便说:“好吧,那我们一起。但林子里不像水泥地上,路不好走,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温聆玉和邱鹿连连点头。我们背上背包,把大件的帐篷留在了原地,便一起向着森林里出发。
森林里土地微湿,上面生满了高及膝盖的野草,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地面,只有脚踩上去是柔软的。我们走惯了城市里坚硬的混凝土、沥青路,这样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路”的路,倒是真没有走过。
不过鲁迅说过:“世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我走在最前面,徐子戎垫后,两个女孩子紧紧地跟随着我们。
越往树林深处走,树木的排列越密集,光线越阴暗,杂草也越多。幸好树高草低,行走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我拨开挡在前面的杂草,用捡来的木枝敲敲打打,以防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会有蛇虫鼠蚁。
说来也是我运气好,我的木枝好几次都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动物,或许是蛇,但它却没有攻击,连影子都没被看清就溜走了。
我们提心吊胆地走了一会儿,忽然我听到了清脆的潺潺的声音,跃入耳中犹如仙乐。
“是水声!”我惊喜地脱口鼓舞着身后,紧接着,我眼前骤然一亮——
遮天蔽日的树木裂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小片天光!
一束两米宽的溪水正潺潺地从未知的源头流淌而下,太阳正在当空,落照在溪水上,映出个灼目的影子。这小溪清澈地倒映着两边繁茂的树木,宛如溪水中还有个森林世界。溪岸边是深褐色的泥土和沙石,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松软的脚印。
“太好了!是溪水!”邱鹿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她俯身用水杯满满接了一杯,也不嫌弃里面还有些泥土沉淀,嘴巴凑上去就是满满一大口,顿时解了难捱的渴意。
我喉咙里早就干得快冒火了,赶紧捧了一口清澈的溪水进嘴里。森林里的溪水入口冰凉,但却有着一股甘甜的味道,顺着肚子往下滑,让人精神一爽。
“鹿鹿!带回去烧开了喝!”温聆玉的嘴皮都干得翘起来了,但依然坚持着,“外面的生水很容易有寄生虫,喝了不安全。”
邱鹿拍了些水在脸上,笑着说:“我都要渴死了!我宁愿被虫在肚子里咬死,也不想渴死!”
“别说死不死的!”温聆玉细声细气地说。
“哦……”邱鹿应了一声,弯下腰,突然趁温聆玉不备,一捧水洒在她脸上,“我们好姐妹要死一起死!”
温聆玉装作气恼的样子,立刻发起反攻。
一时队伍里苦闷的气息都被她们的笑声冲散不少。发现这条小溪居然是我们这几天以来,唯一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寻了个大石头,坐在上面歇脚。目光随意地扫过密林。这里绿意丰富,就当放松眼睛了吧。
忽然,在小溪对岸,一块怪异的石头进入我的视野。
我皱着眉,凝神去看。
“怎么了?”徐子戎走过来。
他是体育生,视力极好。我指着对面问:“你看看,那个东西……是个石碑?”
第12章 氏荻石碑
徐子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个石碑,上面还有字!”他笃定道。
绿色的枝叶层层叠叠,垂坠而下,一块半米高的石碑藏身其中。那石碑碑身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或许还真的会被看漏过去。
我赶紧追问:“什么字?”
“太远了,看不清……”徐子戎说着,猛地一提气,原地起跳!
体育生果然不一样,两米多宽接近三米的小溪,他连裤腿都没有沾湿就跳到了对岸。
徐子戎来到石碑前,蹲下身子,掀开遮挡的杂草,皱着英挺的长眉自习辨认起来。
“嗯……嗯……”
我见他“嗯”了半晌没个回应,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
徐子戎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冲着我们挠了挠头:“我不认识这个字。”
我:“……”
邱鹿也无奈地挡着脸,一副“我和他不熟,丢脸也不丢我的脸”的表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后两步,微微助跑,脚下用力一瞪!
险险地跳到了对岸。
我重心不稳,差点往前扑倒。幸好徐子戎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我的胳膊。虽然姿势没有徐子戎漂亮,但好歹也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我上前去查看那个石碑。
这石碑应该是上了些年代,苔藓让它摸起来有种滑溜溜的恶心。几只小昆虫吊在碑身上,我还没去触碰它们,它们就惊慌地逃走了,好像我是什么捕虫兽似的。
碑身边缘雕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花纹和图腾,既像蝴蝶又像凤凰,还有一些装饰性的花朵和飞鸟。中间刻着两行字,当年应该是描过红,但现在在岁月的风蚀下早已没了色彩。我皱起眉头,仔细辨认。
其中一行字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歪歪扭扭的。另一行字是古体篆文,我勉强认识。
文学院里刚好有个古汉字研究所,研究所里的教授曾经给我们上过一个学期的课。我当时好奇心重,对古汉字的兴趣也大,便跟着他学习了半个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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