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玻璃(74)

　　陈眠想赶紧把这尊大佛伺候好，也好有理由把他赶走。

　　他浅显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萧烬也不说话了。

　　这种不温不火、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惹得萧烬想发火。他不是什么耐心的人，心里不舒服了，便想强迫陈眠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可他又没那资格，也舍不得。

　　他其实挺懦弱的，他不想瞒着陈眠，又不愿意面对面跟陈眠谈这事。

　　萧烬紧紧皱眉，眼睛被睫毛染得黑沉。

　　陈眠缩手，将围裙抱在怀里，嘴唇有些发抖：“你……别逼我了。”

　　“……”萧烬一怔，垂下手臂，“我……我哪有……”

　　他觉得自己无辜，他这不是在逼他，他就是……就是想跟他靠近些。

　　心里一丝微微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看到陈眠退后一步，看到陈眠害怕着发抖，他心里就抽疼。

　　“陈眠……我知道，你可能在害怕，但是偷拍视频的两个畜牲都已经被我送进牢里，网上……也已经清干净了。”

　　萧烬强撑着笑：“你别那么抵触我行么？”

　　他想伸手碰一碰陈眠，可陈眠见鬼似的，立马退了三步。

　　陈眠强撑着平静，声音里已经带着颤意。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和离初。”

　　陈眠把话坦白了，萧烬也不可能装不懂，他着急地补充道：“陈眠，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什么以前？被你强奸？被……你和离初玩弄吗？”

　　这句话似乎点中了陈眠的死穴，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委屈和愤怒日积月累着，已经压抑得太久。

　　他猛地将围裙砸在萧烬身上：“我现在……身败名裂，书也读不了……晓旭也离开我了，我被软禁在这，什么也不剩，什么也做不了，你们还不满意吗？”

　　围裙砸得不痛不痒，但萧烬的动作停了，不敢再靠近。

　　他僵在原地，似乎还想再给自己一点解释的机会。

　　“以后不会了，我会带你走，你想去哪，告诉我，我们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不要。”陈眠平静地摇着头，用手腕抹开眼角的泪水，“我现在……我现在，看到你们就想吐……就恶心……”

　　“……恶心？”

　　萧烬睁着眼，被这两个字彻底刺激到了，额角控制不住地跳着。

　　他耐心耗尽，跨步捉住陈眠的手腕，朝陈眠低吼着：“你他妈到底知不知好歹？要不是我们，你现在早就被那些媒体扒得底裤都不剩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差点什么都没了！？”

　　陈眠躲不开，吓得动弹不得，泪水齐齐往外涌。

　　“那也是……你们活该，你怎么好意思，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吗？”

　　萧烬的胸膛起伏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撇过眼，甩开了陈眠的手腕，压抑着呼吸抹了把脸，拿过抽纸，暴力地抽出一把按在陈眠脸上。

　　“……别他妈哭了，哭得人心烦。”

　　陈眠不接，推开萧烬的手臂，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窝囊，什么也做不好，事到如今也只会哭，哭有什么用？萧烬已经猜到Mineo要带他走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他们察觉出端倪。

　　陈眠用手臂抹干了泪，他着鼻腔，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我想睡觉了。”

　　既然萧烬不走，他干脆去睡觉，这样见不到他，也省得自己心烦意乱。

　　可萧烬还以为陈眠在生气，嘴巴张张合合，净出馊主意。

　　“……你要实在不爽，你打我一巴掌，一巴掌不够，两巴掌，两巴掌不够，那就——”

　　萧烬看着陈眠哭红的眼尾，到底还是心软：“算了，随便你多少掌，打到你解气为止。”

　　陈眠没有回答，双手抱在胸前，头垂得低低的。

　　萧烬微微弯下身，去瞧他的表情，语气有些不耐，但到底是温柔的：“你想怎么样。”

　　陈眠躲开他的眼，也不再说赶他走的话了。

　　萧烬不知道陈眠是不是软化了一点态度，只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刚才话说重了。”

　　大概是惊讶萧烬会道歉，陈眠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萧烬跟他对上视线，似乎受到鼓舞，磕磕巴巴地吐出了真心话。

　　“我就是担心你怕我……再也不想理我，我才说了重话……我不是在找理由，我就是想说，你别这样躲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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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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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烬天天来看陈眠。

　　陈眠躲不开他，半推半便顺着来了。

　　自从知道那些事儿后，萧烬没碰过他，今晚听萧烬要留下来，陈眠夹菜的筷子一抖，全掉地上了。

　　“……”

　　萧烬帮他重新拿了双，陈眠没接。

　　“请你……出去……”

　　萧烬把筷子架在陈眠碗上，垂着头，灰溜溜地坐回对面。

　　“明天是元旦，想和你一起过……我才没有要那个……”

　　陈眠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羞恼着，说：“出去……”

　　萧烬觉得陈眠气发抖的样子可爱，又在心里抽自己巴掌，骂自己禽兽。

　　他想想，他现在忍得住，晚上吃饭忍得住，大半夜和陈眠看烟花可能也忍得住，但睡在陈眠隔壁的房间，又是精力最旺盛的深夜，他不一定能忍得住。

　　他都快想死陈眠了，精虫一上脑，被陈眠砍断了腿，他都得爬上床压着他蹭一蹭。

　　他又骂了自己一句禽兽，主动承包洗碗的任务，给陈眠切了果。

　　他不太会切果，果肉一半进了垃圾桶，果皮一半掉在外边，坑坑洼洼的一颗苹果， 还有点氧化发黄，他烦得很，几口啃完苹果，扫了地，干脆洗了樱桃应付应付。

　　陈眠在客厅看纪录片，看得认真，萧烬瞟了一眼，依着陈眠的眼色，坐到边边，把樱桃推到他面前，小声说了句。

　　“吃……”

　　陈眠没理他，也不动樱桃，萧烬无聊得抠手，跟陈眠一起看电视。

　　巍峨的喜马拉雅，成群的白色大雁，云雾后，它们迎着飓风，飞跃了高耸的山脉。

　　萧烬侧头问陈眠：“想去看雪山吗？”

　　陈眠好像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缓慢地点了点头。

　　萧烬说：“以后……我带你去，去全世界旅游。”

　　陈眠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眨，但很快又垂下来，也不看电视了。

　　他沉默着，放在腿上的手紧紧交握着，似乎很是紧张，

　　萧烬看不明白他的反应，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坐近了些，声音沙哑道：“你会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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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烬走之前，嘱咐陈眠晚上十点记得去阳台。

　　陈眠在梦云轩闲得无聊，洗完澡，看时间刚好，套了件厚大衣，又穿了棉袜，拿了暖手的水壶，到阳台坐着。

　　今晚风不大，全身裹得紧也不怎么冷。

　　他不知道萧烬要让他做什么，正发呆盯着月亮，突然几簇“咻——”的声音划开他的耳朵，紧接着，天空亮了，巨大的金花“砰——”一声炸开，哔啵着落下，再炸开，整片天幕都被金色的铁花占了个满。

　　天空流淌着人造的银河，一波落下，一波再起，萧烬像是要把全部的星星都摘给他。

　　萧烬的电话正好打过来，陈眠看了一眼，又盯了会儿连绵不绝的烟花，按下了接听。

　　“新年快乐！”

　　萧烬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

　　陈眠闷闷地回了一个：“嗯。”

　　萧烬声音有些不稳，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别的。

　　“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