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即使七八十岁老年人也会使用微信语音的年代,还需要用邮件这种古老缓慢的互联网方式交流方式的情况俨然已经不多了。
白景聿低头盯着邮箱界面,终于在第无数次刷新后等待了新邮件的提示红点。
邮件是通过邵东承的邮箱发来的,IP地址经过了特殊处理并没有正常显示,不过白景聿并不在乎。
——“在你前方有一辆黑色桑塔纳,车钥匙在树荫下的砖头缝里,请你开着那辆车过立岗大桥,具体地址我稍后会发给你。”
“啧……”白景聿默默啐了一口,随后把自己的SUV停在路边,拉开车门独自走下去。
下午三点,外面骄阳似火,甚至连吹上来的风都是滚烫的,这样的天气无端令人烦躁,所以即使白景聿戴着墨镜,都无法阻挡他此时皱得很深的眉头。
根据邮件的指令,他在临近树荫下的砖头里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
随后他走向那辆明显被人做过手脚的套牌黑色桑塔纳。
由于种种原因,白景聿出发之前并没有告知局里。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支队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出于一种对邵东承最后一次履行守约的尊重。
既然对邵东承的调查到目前为止早已经不属于公安层明面上的行动,那白景聿这样明显带着个人行为的方式则更倾向于是一种私人性质的会面。
更何况,他知道邵东承这个亡命徒并不会坐以待毙。毕竟是他以单独会面的方式约见的对方,一旦被对方发觉自己动了手脚,后果很可能会朝着预计不到的方向发展。
白景聿并不惧怕潜在风险,他已经准备好了筹码。
黑色桑塔纳缓缓开过立岗大桥,在即将走完全程并驶向分岔路口时新邮件的提示如约而至。
白景聿在打开邮件前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再次确认车里并没有放置微型监控之类的手脚。那么能如此准确地在恰当的时间发出恰当的指令,只能证明对方对车速的把控和对白景聿的行动的了解确实都刚刚好。
联想到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并帮助自己排忧解难的邵老师,白景聿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中竟然也有那么一丝讽刺的意味。
坐标定位在了一个熟悉的地址,白景聿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屏幕。那是他不久前刚刚去过的地方——远东工业区。
会面地点定位在了爆炸发生的实验大楼旁,这是白景聿此前并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邵东承会在大楼前等他,然而当他终于开着那辆破旧的桑塔纳抵达目的地时,迎接他的则是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白景聿踏下车,朝着两个年轻人言简意赅地说出了几个字,“我来找人。”
面前这两个年轻男人打量着他,就算他们什么都没说,白景聿依旧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周围不寻常的气场——这两个人和刘安诚一样,也是鬼童的携带者。
“跟我走。”
其中一个年轻人朝实验室后方指了指,白景聿懒得和这两个人多啰嗦,便依言跟了上去。
脚下的路穿过两栋楼的中央,被爆炸熏黑的外墙依旧散发着焦味。
周围的视野一览无余,沿途的路被防盗铁丝网包围着,想要实施跟踪或者是做任何手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来邵东承也同样防着他,白景聿笑了笑,随后在两个带路马仔的监视下交出了手机。
“还需要搜身吗?”白景聿轻蔑地看了一眼对方,径自展开了双臂。马仔犹豫了一下道:“教授没有对您有这样的需求。”
“哦,那看来是给了我面子了。”白景聿很客气地点头致意,尽管那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随后他从半开着的卷帘门猫腰走了进去。
卷帘门内光线过于黑暗,白景聿的眼睛刚适应这样的环境,就看到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朝他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头套蒙上了双眼。
白景聿:……?!
“对不起,请您谅解。”扶着他的人道。
漫长的路程始终处在黑暗之中,不过因为全程被人扶着也并没有出现跌跌撞撞的狼狈情况。当白景聿终于被人请到了一张椅子上并摘下眼罩的时候,面前已然是一个他从未到达过的办公室。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象棋,邵东承正坐在他的对面低头认真地研究着棋局。
白景聿整了整衣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并无视了周围两个虎视眈眈的安保人员,很潇洒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微微仰头,修长的腿向前交叠伸展,这个姿势仿佛坐在自家会客厅的沙发上一样惬意。
“很久不见了,邵老师。”白景聿微笑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道:“怎么,老师欢迎我的阵仗至于搞那么大吗?”
邵东承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白景聿并不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与以往不同的情绪。不过他还是觉察出了邵东承比之前略微消瘦的脸。想来对方也在煎熬,白景聿接过杯子略微一闻便笑了笑道:“以前就知道老师喜欢喝茶,我家有今年的新茶,回头我找人送一些过来。”
邵东承不为所动,默默放下手里的杯子道:“白警官在职场风生水起,喝不惯我这的粗茶也是情有可原。”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只听邵东承道:“怎么……宋医生没跟你一起来?”
“他在上班呢,我没告诉他我今天要过来。”白景聿知道对方套话的目的,便故意镇定自若道:“老师想见他的话,下次约个时间,我专程带他过来请您吃饭。”
邵东承摆摆手,面上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也不必……只不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要告诉他呢。”
“早就说了是私人会面,我自然不会破了规矩。再说被宋寻知道的话,他大概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的……省得知道了麻烦,所以还是不告诉的好。”白景聿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他淡定地看了一眼棋盘,突然饶有兴致道:“老师好性质,在这个地下室里还有心情玩象棋。”
“嗯……反正外面我被困在这也出不去,与其坐着什么也做不了,不如玩个棋解解乏。”邵东承道:“你会下吗?”
白景聿点头,“会一点点。”
邵东承道:“那……接着现在的局势陪我下一盘?”
白景聿点点头。
目光汇聚于棋局,楚河汉界浑如沙场,白景聿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横扫过战局。邵东承刚一出手,白景聿就笑了笑道:“中炮进三兵,红帅开局就倾巢而出抢占对方的先机,不过这样会让你的防卫过早暴露出去。一不留神出兵就会沦为弃子……邵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下猛棋的人。”
邵东承保持着微笑道:“兵卒而已,不就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吗,弃子又何妨……看来你不仅会破案,居然还懂棋术。”
白景聿眼睛一眯道:“老师过奖了,我只不过读初中那会儿上过几节课外培训班的水平。”
面对白景聿的挑衅,邵东承并没有回答,而是重新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局之上。接下来的走势红方进攻势头愈加猛烈,而黑棋则步步为营,一点点被红棋逼近将营。
邵东承步步紧逼,却始终没有等来对方露出破绽的机会,不由道:“你要是再这么保守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本来老师也没对我客气过,你看……你这炮兵都已经逼到我的家门口了。”白景聿不缓不慢地抬起一卒,轻轻盖在了红方的“相”上道:“不过我可趁你不注意偷偷溜进你家了,现在我用兵换了你的相,你还剩几个棋子可以保护大帅?”
“为什么要保护?”邵东承不为所动,手下的狠棋一个接一个,丝毫不给白景聿喘息的机会。
到此时邵东承终于抬起眼道:“看……就算我放弃那个弃子,暴露我的底牌,也可以赌上整个棋局的势头……我觉得很值。”
白景聿微笑道:“这种一意孤行的下法我倒是第一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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