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上空第一支烟花划破天际的时候,标志着跨年的狂欢已经正式拉开序幕。纵使荣美商场的爆炸案给城市蒙上了短暂的阴影,但最终也抵挡不住人们对新年的美好祝愿和殷切期待,人群再一次聚集在闹市区的广场前,等待着零点大屏幕的倒计时亮起。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唯独荣美商场的大楼内漆黑一片。
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市政维修派出的工程队就迅速用层层叠叠的脚手架将破损的建筑整体围挡起来,几十米高的巨大的广告布暂时遮盖住了大楼外部的满目疮痍。
漆黑的大楼内寂静无声,一道无人看到的黑色残影从黑暗中悄然而至。
行至商场中庭,那鬼魅一般的半透明影子逐渐有了实体,最后完全变成了人的样子——那是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黑卫衣的男人。
不同于前几日和白景聿打斗时的鼎盛状态,黑衣人此时的整体状态看起来要差得多。
如果周围光源充足的话,旁人大概会看到他毫无血丝的面色和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如果一定要拿什么做比喻的话,那几乎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颜色。
随后黑衣人静静地走到落地窗前,窗外一道靓丽的烟花如流星般划过,转瞬即逝的光源投射进来,给那个人身后的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同时也短暂地照亮了他身后的另一个影子。
黑衣人回头,目光正对上身后那个虚无的人影。
“……呵呵。”他突然低头笑了笑,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一句无声的嘲讽。
面前的人影个子不高,身材中等,外形看起来像是个四五十岁的普通中年男性。
不过影子的头颅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看起来就像是断了。
黑衣人手上似乎牵着一根看不到的绳索,只要他的手轻微向后拉扯,就会牵制着那个鬼影子发出左右摆动的挣扎。
他就像牵着一条丧家犬一样控制着这只刚死不久的厉鬼。
不过纵使怨气满格的厉鬼恶狠狠地看着黑衣人,甚至无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灵魂深处的恐惧却使它不敢贸然上前靠近他半步——三天前他被人活活勒死后挂在了商场配电间里,厉鬼知道是面前的这个人杀了自己,更认出了他究竟是谁。
黑衣人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老同事,死不掉的滋味好受吗?”
·
市中心沿江的观景餐厅内灯火通明,杯盏的碰撞和欢笑的人声交相呼应。
这是宋寻在晏江市度过的第五个跨年夜,其实年底他本可以正常申请到一周左右的探亲假,不过他实在不想独自一人回到临市家里那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冷冰冰的别墅。
于是他干脆跟单位主动申请了假期值班,光明正大地留在了晏江,和一帮就地过年的医学院同学一起组个跨年局。
时间刚过晚上十点,远在异国他乡的视频电话就已经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视频对面的宋妈春光满面,对着宋寻就是一顿真切的嘘寒问暖。
“寻啊,快来看看我在教你Uncle Lee写福字呢,你是不知道这里的洋人有多喜欢过春节,我昨天还看到邻居家那对白人老夫妻在大门口贴春联,也不知道他们看得懂那上面写的啥不——哎你在哪呢,今年也没回家?”
“妈,单位人手紧,我留在晏江过年了。”宋寻举起视频,对着镜头笑了笑:“您去国外一年多,没什么不适应吧?”
“哪能呀,这里吃穿不愁,而且你Alice妹妹马上也要医学院毕业了,准备去你Lee叔的医院实习。这里的技术比咱国内的先进,学习的机会挺难得。本来今年想让你也来,结果你总是不肯,哎……”宋妈低了低声音,悄悄问道:“那个……你们家老宋呢,他在国内还好吧……没打算再找个人一起过?”
“老爸今年被省医疗队派去援非了,要开春才回来。”宋寻道:“我在单位附近租了套公寓,老家的别墅雇了个阿姨每周去打扫一下,平时没别人住,一切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宋妈好像突然无形之间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哦”了一声:“怪不得过年不见你回去呢……唉你们家老宋就是太拼命,每年不是支援非洲就是支援西藏,一年到头搞公益慈善,在家的时候不是写论文就是去医学院给学生上课。就不见他什么时候对家里上心过……算了不提他了。我的寻啊,我和你Uncle Lee一起给你账户里打了个大红包,你一个人在晏江好好过,钱不够找妈妈要,知道了吗?”
“妈,我的工资足够养活自己了。”宋寻把手机屏幕移开一点,正好可以让视频对面的人看到后面窗外的江景。
而屏幕的另一端,忙碌的一家子正在欢声笑语,不过宋寻始终觉得这份欢乐终究不属于他,于是他轻轻道了一声:“新年快乐,老妈。”
“新年快乐,儿子。”
话音刚落,身旁的乔言一把勾过宋寻的脖子,冲着他就嚷嚷道:“瞧我们的宋公子今年又有红包拿了,可把我这个过年还得往家里打钱的穷小子羡慕得要死。”
“少拿我寻开心。”宋寻挂了电话,把脖子上乔言的手推开,“你家那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怎么都比我这个回家冷清清的孤寡老人好了太多。”乔言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道:“你说你好歹算个富二代,又是医学世家,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把握住机会呢?明明有能力跟着你后爸一起出国,何必留在晏江这破地方……再不济给自己找个媳妇儿,也在晏江安个家,怎么也好过一个人住公寓啊。”
对面的齐文静忍不住插嘴道:“老言,我说你个臭直男不懂就把嘴闭上,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整天满大街盯着美女屁股看。我们寻哥志不在此,要不然靠他的条件,当年班花倒追三学期都没把他捞到手,气得我们班那几个小子好几次想把寻哥套麻袋打一顿。要不是后来我们班所有女生都彻底放弃了这颗树,哪还有你什么事儿?”
“行……你是学习委员,你说了算!”乔言朝齐文静挥了挥手,转头大舌头对着宋寻道:“我的寻、寻哥,就凭咱俩这交情,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晏江这破地儿你要是找不着对象,我乔言回头给你介绍国外的……”
“人各有志,再说晏江哪里破了?”宋寻举起酒杯堵了他的嘴,故意扯开话题道:“要是破的话,我们在座的这些当年的医大精英为什么毕业了都不肯走,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地非得留在这工作?”
听宋寻说到这,乔言的脸色明显沉了一下。宋寻敏锐地捕捉到了乔言的眼神,便有意地盯着他,“怎么了说得好好的突然板着脸?”
只见乔言闷了口酒,拍了拍宋寻的椅背幽幽道:“你说的没错,要不是那个臭小子野心太大,我们的聚会本来可以人更齐一点。”
宋寻手里夹着菜,假装听不懂乔言的话:“你在说谁?”
乔言冷着脸,“还能是谁,当然说我们那个舍长,沈殷。”
宋寻不动声色道:“确实是有几年没见他了,毕业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听说他去了一家私人实验室?”
乔言低声骂了一句道:“别提了,他已经消失快七八年了。家里人给他在派出所报了失踪,时间早就过了可以宣告死亡的最晚期限了。不过家里人一直不死心,所以户口到现在还荡着。”
“失踪?”宋寻有些意外,“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失踪?”
“听说是参加了一个外派的医学研究项目,好像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连着好几个人都失踪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前几年我遇到他爹妈随口问了两句,结果人家很忌讳谈这事儿,我就不多问了。”乔言道:“哎宋寻,我记得当年他也想推荐你去那家单位来着,工资还不低。你小子后来怎么没一起去?”
“他是推荐过我,不过我还是觉得还是留在公立医院更好些。毕竟家里有家训,学医就要怀着救死扶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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