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归表情冷淡:“简沉在我家睡觉,有事就找我,别去打扰他。”
拐带简沉回家的计划,最终还是成功实现了。
虽然是以一种极为扭曲,且离谱的方式。
简直像是向上帝许愿希望世界再无战争,结果下一秒全世界被毁灭一样——
为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能立刻赶到局里,跟进案件的情况,简沉确实很自觉地登堂入室,住进了霍无归的客卧。
但霍无归本人却不得不来局里坐镇了。
“你家?”赵襄听见霍无归的话,忍不住表情激动,私下寻找队友,谁知道所有人都不觉得哪里奇怪,只得悻悻地收回眼睛,小声问道,“霍队,简法医为什么去你家了!”
霍无归扫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少问,赶紧忙去。”
“记住,患者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性,与他尝试过配型的至少应该有一名二十岁上下、有HPV和HIV携带的女性,和他有父女关系,而最终配对成功的应该是另一个普通女性。”霍无归又叮嘱了一边。
“是!”赵襄抬起手,认真回答。
其余的老刑警们都困得东歪西倒,没有心情说话,保留着体力出门干活去了。
“赵襄你留下。”赵襄刚想走,被霍无归点了名,“跟我去审刀艾岩。”
“谁?”赵襄一脸疑惑。
刘彦昌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你是不是傻,就是那个绿毛,你今天不还给他端茶送水来着?”
“哦哦,那个绿毛啊。”赵襄立刻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他那个绿毛看起来实在太显眼了,搞得我都忘了他到底叫什么了。”
霍无归迈开长腿,表情冷漠:“快走。走前把我抽屉里的糖拿来。”
赵襄犹豫了一下:“真的可以吗霍队?”
她来北桥分局已经三个多月了,但这还是第一次,霍无归越过杜晓天和其他老刑警,喊自己跟进审讯室,做审讯。
“不要紧张,话术和技巧刑讯学都已经教过,你也看过无数次我审犯人了。”霍无归给赵襄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语气冷漠甚至带了点不耐,“走不走,再不走刘彦昌你过来。”
“你傻不傻。”刘彦昌恨铁不成钢地小声提醒道,“霍队这是要栽培你了!”
“哦——哦哦哦!”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小女警一个激灵,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拔腿朝着霍无归追上去,“霍队!谢谢霍队!我一定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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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烨?”绿毛窝在审讯椅里,表情茫然。
他背上的枪伤已经处理好了,子弹射入的角度恰到好处,嵌进骨头缝隙中,肌肉组织承受了全部伤害,基本没有大碍,甚至比简沉醒来得都要早不少。
“对,邵烨。”赵襄小心翼翼地板起脸,嗓子绷着,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蹦出,竭尽全力才显出半点生硬来,“你对邵烨有印象吗?”
单向玻璃的背后,杜晓天和蔡敏坐在监控室内。
北桥分局年轻一代中资历最老的两个人,手上工作不停,手机、电脑、卷宗堆成一座山,一边电话打个不停,一边抽空抬起头瞟几眼里面的人。
“啧。”杜晓天听见赵襄惨不忍睹的问话,忍不住嫌弃道,“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学夹子音,别人都是往阴间里夹,她倒好,这是要把人夹上阳关大道啊。”
绿毛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夹克,身上满是乱七八糟的尘土和血污,脸上有几分失血和惊心动魄、死里逃生后的迟钝和木讷:“我不认识什么叫邵烨的人,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搞错了?”赵襄冷笑一声,“你——”
霍无归抬手,在绿毛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赵襄的手背,示意她冷静,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姓名,年龄,职业,住址。”
这是最基本的问话流程,不管这些信息是否已经被警方掌握,也不管有多么急切的真相等到找寻。
“刀艾岩,19岁,摩的司机,住址是狄马山拉班村。”绿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那边那个大个子傻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要再问一遍干嘛,逗我好玩吗?”
霍无归不理睬他的挑衅,继续问:“昨晚凌晨一点,你驾驶一辆改装后的鬼火机车,纠集数十名机车骑手,出现在狄马山腹的鬼市中,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绿毛被固定在审讯椅上,浑身都不舒服,语气糟糕,粗着嗓子道,“我们年轻啊,年轻人贪玩不行吗,出来兜风不行啊,兜风也归你们刑警管吗,我去交警大队自首行不行啊?”
“你这什么态度!”赵襄忍不住脱口而出。
绿毛对赵襄不以为意,耸了耸肩:“正常态度啊,你们要是说我超速、带人,那把我带去交警大队罚款就是了,被我关在这地方干什么?”
他和警察打过的交道可一点不少。
未成年的时候就偷鸡摸狗,成年以后更是时不时惹出点祸来,时不时就要去派出所见一次民警。
在绿毛的认知里,只要交易毒品一事不会败露,其他的都不过是小事而已,最多拘留个几天就会放出来了。
“他不想说也没有关系。”霍无归好像对绿毛打不打算交代真实情况并不在乎,漫不经心地起身,“这人交给你练练手,你继续审。”
赵襄受宠若惊地迅速起立,郑重其事道:“好的霍队!保证完成任务!”
看见赵襄这幅小题大做的样子,不光隔壁看戏的几位老警察笑了,连坐在对面审讯椅上的绿毛都忍不住讥笑出了声。
然而下一秒,绿毛的表情就凝固。
“赵襄,我要的糖准备好了吗?”霍无归无视自作聪明的绿毛,侧过头看着赵襄低声耳语,“他那几个同伙开口了。”
不知道霍无归用意地赵襄茫然地点了点头。
绿毛脸型瘦长,眼睛像是塑料玩偶上用剪刀戳了两个缝隙一样,是两只细小的眯眯眼,听见糖这两个字,虚着眼睛观察霍无归,屏住呼吸观察霍无归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而霍无归好像又惜字如金起来,转身径直出了审讯室。
“糖?什么糖?”霍无归前脚刚出门,后脚绿毛就冲着赵襄开了口。
他转动那两只细小的眯眯眼,努力睁大了一些,在灰白的脸上形成了两条细长可笑的缝隙,仿佛两颗被烟熏黑的枣核,鬼鬼祟祟地看了眼霍无归出门的方向,随后又看向赵襄。
最终,绿毛的视线落在赵襄稚嫩的脸上,又越过赵襄,直视着审讯室后巨大的单向玻璃。
早就见多了警察的他,很清楚这面玻璃背后,还有更多人在看着自己。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变得无足轻重了——
刚刚,霍无归耳语的那几个字他听见了,他那伙人里,肯定有哪个不长脑子的扛不住,招了。
他就算再蠢也不至于看不出来,那个高个子才是这群警察里的头头,而这个小女警不过就是个凑数的。
警察连精力都不愿意放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那个蠢大个子刚刚说什么来着?
糖!
他在给谁准备糖?
“警官,你说这里的人,知道你顶头上司的男朋友嗑药吗?”绿毛思忖了几秒,猛然拔高声音,语气玩味,仿佛拿捏了霍无归的命门一样,沾沾自喜道,“你们知道他为了给男朋友买药,差点越过——”
“够了!”赵襄生硬地粗着嗓子打断他,“霍队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绿毛竟然越说越起劲,语气越发绘声绘色,浮夸地咧开嘴大笑:“你们知道自己的领导一晚上就烧毁两台上百万的机车吗?该不会你们连他有个烂人男朋友都不知道吧?”
霍无归是警察没错,但在这警局的一个晚上,绿毛仔细回味了昨天的每一个细节,非常确定霍无归身边那人的每一个反应,都和瘾君子无异,若说那人不是瘾君子,除非那个什么小豌豆是个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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