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不要再硬推了,再推我都快摔下去了。”霍无归膝盖上放了一摞资料和案卷,皱眉道,“收着点力,要用巧劲知道吗?”
简沉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揉了下眼睛,朝旁边的护士站看了几眼,瞥见一个小护士朝电梯走来,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朝着小护士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把他推到电梯里吗?”
一直悄悄好奇两人关系的小护士欢快地点了点头,飞快跑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霍无归弄进了电梯里,随即按下自己的楼层,在简沉耳边小声道:“您是这位警官的家属吗,下次推轮椅的时候可以这样……”
简沉一脸放空的表情,听着小护士说了十多层楼,终于看着小护士在手术室的楼层下了电梯。
轿厢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学会了吗?”霍无归坐在轮椅上,挑眉道。
“学会了。”简沉冲霍无归微微一笑,心血来潮地问,“小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推我的?我怎么从来都不记得你把我摔下去过?”
电梯还在上行,霍无归望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淡淡道:“你小时候很轻。所以到底去天台干什么?”
“约会啊。”电梯门打开,简沉提着轮椅把手,平滑地将轮椅从电梯里倒着推了出来,尾音上扬地询问霍无归,“怎么样?”
霍无归中肯地给予了点评:“还行,但希望你下次能记得早点把轮椅掉个头。”
说话的同时,简沉将霍无归的轮椅掉了个头,随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从顶楼道天台的门没锁,但……还有十多级台阶。
数秒的尴尬和沉默过后,霍无归默默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从简沉手里接过轮椅,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轮椅,一只手把一沓案卷拍进简沉怀里,径直踏上了台阶。
简沉愣了一下,亦步亦趋地跟在霍无归身后,茫然地看着霍无归步履稳健地上楼。
“下次约会地点我定。”霍无归冷冷抛下一句话,推开了天台的门,重重将轮椅放回地面上,重新坐了回去。
空旷的天台上,除了正中一张长椅,周围空无一物。
“……”简沉看着他一双长腿委屈地蜷在轮椅踏板上,小心翼翼地建议,“既然霍队您可以自己走,不如……您下来自己走?”
比起自己时不时磕磕碰碰、学艺不精的推轮椅手法,简沉目测霍无归下来自己走可能还会舒服一些。
“不好意思,不行,这是情趣。”谁料霍无归一口回绝,“还有,现在是约会时间,麻烦你换个称呼。”
简沉环顾四周,确信天台上只有他们二人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霍……阿叶。”
“说吧,你打算怎么约会。”霍无归终于心满意足地放过了简沉。
一叠案卷被塞进了霍无归手里。
“所以——”霍无归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咬牙切齿道,“在天台看案卷,你管这叫约会?”
简沉头也没抬,眼睛丝毫没有从手中的照片上挪开,漫不经心:“怎么不算约会,如果这不算约会的话,那我觉得看电影也不算约会。”
不都是肩并肩一起看东西吗,谁还比谁高贵了。
医院天台的阳光还比电影院好,晒晒太阳,补钙。
还没有熊孩子吵闹,顺便还能解决工作。
“这怎么可能一样!”霍无归哑口无言。
简沉从容地翻开下一页,不疾不徐:“所以阿叶你约会过?你知道约会应该是什么样吗?”
“没有。”霍无归被简沉的诡辩绕了进去,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没有又怎么了!不就是手牵手看部暧昧又刺激的电影,看完一起吃个饭,压个马路,再一起回家。”
一个标准老套的浪漫爱情电影应该具备的所有元素。
简沉一手拿着照片,另一只手放在身侧,抓起霍无归的手,穿过指缝,十指相扣,两道温热的血脉隔着薄薄的皮肤相贴。
“是这样吗?”简沉朝霍无归靠了靠,将装订成册的案卷摊开,左边放在霍无归腿上,右边放在自己腿上,用空着的手翻了一页,“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吃食堂,再走回病房,别人只能把对象送到家门口,我俩还能睡一个病房。”
“这怎么不算约会?”简沉迅速看完一页,往后翻开——漆黑模糊的地下室出现在眼前,附在一起的是一张平面图。
刺眼的阳光落在几乎全黑的照片上,让整张胶片都变得一团漆黑,几乎看不出任何细节。
霍无归下意识将头靠近,挡在了画面上,谁知简沉和他做出了完全一样的反应,下一秒,两颗头颅轻轻贴在了一起,照片被遮挡住了阳光,细节终于清晰了许多。
“这地上,好像有摆放过东西的痕迹?”霍无归指了指地下室的角落,“听局里说,这个地下室原本是市政规划的管线集中工程?”
“是的。”简沉曲起手指弹了一下照片,将照片掀开,露出后面的工程平面图,“听说原本打算把燃气、水电、通讯全都集成在一个大型的地下管道中,这样无论是布线、检修还是维护,包括之后的各类动土工程,都会方便很多。”
平面图上,贯穿全图的是一条蜿蜒狭长的通道,两侧分布着数个房间,是供检修和存放工具的节点,最尾端的房间上打了一个星号,示意那是昨夜囚禁简沉和霍无归的房间。
“按照图纸来看,地下室门外的走廊实际上才是管线经过的通道,我们被囚禁的其实是中央控制室。”霍无归紧盯着那张黑黢黢的照片,皱眉道,“市政那边说,这项工程还没来得及推广,就搁浅了。”
当初管线做了一半,技术就革新了,这项工程最终因为重重阻力,不了了之,线路还没进驻,设施也只能废弃。
“这个承包公司,麦克西姆斯。”简沉照着工程图纸上的承包公司搜索了一下,将手机递到霍无归面前,“很奇怪,为什么一家毫无海外背景的公司会起这样一个名字,而且还是二十年前注册,十几年前就已经倒闭的公司。”
“二十年前……”霍无归若有所思地指向平面图右下角的日期,“那时候冉焕兰还是个孩子,而且滨江和鱼唇湾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她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因为足够隐蔽?”简沉试探着问。
霍无归盯着平面图看了一会,扫过每间房和走廊的具体数据,突然脸色剧变,猛地从长椅上起身,呼吸一沉:“不对!我们好像忽略了什么!”
他说罢,站在空旷的天台中央,闭上眼,朝前方迈出一步。
长腿窄腰的男人站在六月的清澈日光下,步履却小得诡异,阳光透过霍无归阖上的眼睑,他更用力地试图将光线从意识中驱逐出去。
“太亮了……那里从来没有这么亮过……”霍无归自言自语地向前缓慢而平稳地走了几步。
当人类闭上眼的时候,由于无法通过视觉判断距离,左右脚会在不知不觉中迈出不同的步幅,导致方向偏离。
但奇怪的是,霍无归的每一步不偏不倚地走在直线上。
“霍队,你在做什么?”简沉疑惑地看着霍无归。
他已经从长椅向外走出了三五米的距离,又平直地拐了个弯,继续朝前走去。
再睁开眼时,面前是海沧雨后初霁湛蓝的天空,垂下头,地面上的行人来往穿梭,霍无归站在天台边缘,心跳却平静地近乎凝固。
他冷冷道:“3.6米,是从中控室尾端到门口的距离,一个十岁的孩子需要走6步。12米,是从中控室走到下一个维修节点的距离,需要走20步……”
“这也是,我刻在骨子里,哪怕死都不会忘记的距离。”
简沉仿佛大脑闪过电流般,快步朝霍无归走去,眼睑一阵猛烈跳动,手中紧攥那张工程图在:“我知道这家公司为什么叫那个名字了,Maximus,世界历史上第一个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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