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霍无归打断他。
“哦, 就是小洋验过了, 可以确定, 跟卢洋家里的、胃里的药物是完全一样的成分。”
李仲洋充满科学精神地补充:“玉米淀粉含量远高于原版, 色泽和压片技术都很粗糙, 有效成分杂质多,不同批次之间含量不稳定,基本可以确定是小作坊产物。因为药物被伪装成补品,卢洋每天服用数颗,体内西地那非含量始终高于安全的血药浓度, 最终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导致了猝死。”
理化分析室剩下的人不多, 只有液相色谱仪还在发出低响, 霍无归揉了揉眉心, 疲惫道:“有办法证明补品是贾富仁送的吗?”
李仲洋摇了摇头, 为难道:“礼品盒送去卢洋家那天应该下了雨,盒子表面有干涸的泥点和被冲刷痕迹,已经找不到指纹了。”
“下雨?”霍无归压低眉梢, 低声问, “包装盒用的什么纸?”
他眉眼骨骼深邃, 皱眉时显得格外清晰、严肃,李仲洋不由自主正色道:“这个我没在意,不好意思,我这就去看。”
“260g的双面哑光涂布纸,我看了。”简沉推开理化分析室的门,指了指桌上的礼品盒,“这种纸硬度高,支撑性好,价格便宜,还有一点对我们非常有利——吸水性好。”
霍无归撇了简沉一眼:“继续说。”
简沉直觉他早就想到这些了,自己纯粹是马后炮,但没多管闲事,只是平铺直叙道:“海沧的汛期多雨闷热,贾富仁出汗后,包括汗液在内的微量的分泌物会留在盒子表面,在雨水和纸张的毛细作用下,这些液体会渗透进纸张的内部。”
“也就是说!”李振洋一拍大腿,“虽然纸张表面没有指纹和液体,但实际上把纸的表层撕开就能找到了?”
他说完就一个健步冲去操作了。
留下简沉和霍无归走出实验室门口,对视了一眼。
“霍队,不休息一会吗?”简沉背靠着楼梯间冰冷的墙壁,掏出根烟,“你这么多天一共也没休息过久吧?”
后巷的光顺着楼梯间顶上的小窗洒在简沉脸上,一墙之隔的后巷,传来妈妈催促孩子吃饭、爸爸因为做作业而大发雷霆的家长里短。
霍无归垂眼拒绝了简沉的烟,侧过头道:“我不会,你也少抽点便宜烟,对肺不好。”
“十二钗哪里便宜了?”简沉吐出一口薄雾,“霍队你是没见过更便宜的。”
烟雾升腾,他的半张脸在光晕中晦暗不明。
霍无归沉默半晌道:“今晚早点休息,明早任务还很艰巨。”
王局还在跟光缅寺据理力争金佛的切割权。
金佛里面是五个无辜少女,如果不把大佛剖开,就没有办法彻底验明她们死亡的真相,更没有办法重现她们曾经完整的模样。
一旦争取下来,切割金佛、对比骨架都将是个大工程。
一根烟还没抽完,猝不及防地,王局办公室里传来“啪”得一声——
一直在里面滔滔不绝打电话的王胜利把话筒摔了。
几秒后,精力早就跟不上年轻人的王胜利冲出办公室,满脸疲惫却语气激动,把简沉拉了出来:“光缅寺那群混蛋玩意,一直跟我叽叽歪歪这佛不能拆,拆了就没东西展出了,混账!人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啊!”
“那现在解决了——?”简沉好奇道。
“老子谁啊,把他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分分钟解决。”小老头一脸骄傲地等待简沉夸奖。
满脸乖顺的青年立刻配合地鼓掌:“怎么骂的王局,教我,我想学!”
王胜利突然将批示往简沉怀里一丢,含糊道:“我要回家睡觉去了,批文归你了,尽快让我看见报告!”
说完,王胜利一溜烟跑了没影。
简沉疑惑地看向霍无归:“霍队,我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霍无归脸上笼着微弱光线,表情平静道:“我爸给光缅寺打了个电话,说要是不给拆金佛,明年就不捐钱了。”
“……”简沉把烟塞回烟盒,抬腿朝法医室走去,“我去开工了,霍队要来看吗?”
“啪!”
整个法医室灯火通明,一尊金佛摆放在平日里用来躺尸体的解剖台上。
简沉提着颅骨锯,看向霍无归,确认道:“我要开始了?”
切开它的瞬间,描金绘银的威严金佛就将摇身一变,成为五个女孩死亡真相的赫赫罪状。
她们经历了疾病,贫穷,背叛,爱,恨,或许还有侵犯。
她们在这沉浮世间的所有抗争,都因为这尊金佛而尘埃落定,死后还被囚禁在这富丽堂皇的黄金大佛中。
这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佛,也是她们魂魄最后的归处。
“开始吧,帮她们找回最后的真相。”霍无归声音冷硬到没有一丝波澜,无比坚定地注视着简沉。
“嗡——”简沉在无影灯下打开了颅骨锯,默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他明明提着那样冰冷锐利的东西,迎着光的面孔却看起来依旧柔和,仿佛注视着慈悲的菩萨一般,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怜悯。
霍无归突然问:“这样不会把里面的骨头锯坏吗?”
“不会。”简沉淡定道,“我们已经对比省博的CT和这尊金佛的CT,全方位定点了,所有入刀口都可以确保不会伤及受害者遗骨。而且佛像里面是芨芨草和木材,可以起到缓冲作用。”
他一边解释,一边目视前方,手起刀落。
颅骨锯在金佛头部横切一刀,薄薄的黄金外壳在锋利的锯片下卷边、割裂。
一颗颅骨出现在了霍无归眼前。
因为黄金良好的密封性,从芨芨草和木屑里剥离出来的颅骨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没有半点变色。
简沉面色庄重地捧起那颗颅骨:“它和卢琳的颅骨已经不完全一样了。”
“根据卢洋的描述,这尊佛像本来就是五个神女的遗骨拼接,自然不可能和卢琳完全一样。”霍无归凑近了一点端详那颗颅骨,指了指被磨平的颧骨,“卢琳的头骨已经是最接近的了。”
卢洋作为考古学家,深谙如今的检验手段,知道除非送进省里,否则以走私犯的技术手段,只能扫描出金佛内部结构,完全可以靠这技术以假乱真。
“我在想,这颅骨到底是怎么被放进海大标本室的。”简沉眼色一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杀死五个人,处理好她们的骨头,做成标本,混入标本室,再由标本室主任在机缘巧合下给卢洋。”
这一切太过玄妙了。
卢洋始终以为自己在制作一尊假佛,保护国家文物的同时大赚一笔,谁料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下,他制作的金佛,正是用来偷梁换柱的关键道具。
霍无归面色森冷,同样明白这背后隐藏的不仅是犯罪,更是近乎纯粹的人性之恶,他用同样很轻的音量道:“继续吧,我们只能争分夺秒。”
佛像的胸膛被划开,以一种荒诞、滑稽的模样散落在解剖台上。
恶魔在人间,而信仰支离破碎。
简沉熟练地清理干净作为填充的芨芨草和木材,伸手掏出了胸腔中的肋骨和胸椎。
下一刻,他动作一僵,沉声道:“霍队,你来。”
沈容之的胸椎和肋骨被摆放在她的尸体旁。
相较于腐败变形的墨绿尸体,这段骨骼哪怕被刻意做旧,也依然成了她唯一干净、完整的东西。
“怎么了?”霍无归只看了一眼,同样意识到了丝毫不对,“她的腰椎和胸椎为什么变形了?”
简沉戴着手套指向沈容之的遗骨:“凶手取走她的胸椎和肋骨时,导致了大部分内脏的缺失,加上马凡综合征导致的骨骼变形,让我们初步验尸的时候忽略了一件事。”
尸体的腰椎大幅度地向后弯曲,盆骨显得比常人稍宽。
“耻骨分离、盆骨变宽、腰间盘突出、腹部脂肪多,肌肉分离……”简沉说,“她怀过孕,可能还不止一次,最近一次应该才结束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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