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 他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谢,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在起身时尽量轻地将自己从毯子里拔出……
可雁行还是醒了。
“今天也不休息?”男子睁开了一半眼睛。
何已知想了想, 小声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 辛苦浇灌的树苗就要枯萎了。”
“那是人家小孩子长身体用的形容, 你这个年纪的锻炼顶多叫做修剪侧芽。”
看到雁行被他逗笑,何已知感觉达成了目的:“我出发了,你再睡一会吧。”
他将毯子堆起来,立在自己的枕头旁边,挡住从仓库墙壁的洞里泻下来的那束光。
等他“修剪完侧芽”回来, 其他人也都醒了。
第一件事就是所有人盯着PVC在网站上提交证书申请。
“这一次可别把狗和人的搞混了哦, 初级赛犬彭微尘和他的训练师阿狗。”有人调侃道。
“知道了知道了。”艺术家不耐烦地点着鼠标, 将信息粘贴上去,嘴里念叨着,“照片而已,多大个事?”
解决完这件“小事”,山竹和侯灵秀拉着几条狗拍给罐头品牌的广告视频,何已知和PVC翻出许久未用的胶带,将地上的训练区域在第二圈的基础上,又扩大了一圈,快把整个仓库都占满了。
为了满足高级赛的训练需要,同时空出门口和平时生活的位置,他们只能尽可能地把胶带往后面贴,一直挨到后墙。
这就得把仓库后面堆的东西全部挪开。
好在随着这段时间大家陆陆续续地收拾,后面堆的废品已经很少了,两个人快速地清理完杂货之后,就只剩下那个装画的木箱。
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何已知折起袖子,准备把它原封不动地抬到另一边,却听到PVC冷不防地来一句:“我在想要不要把它们处理了。”
“卖掉,我的意思是。”在青年惊异的注视中,艺术家走上前,掀开防水布,撬开箱子,随便抽了一幅画出来,盯着看了一会,接着泄气般地抓了抓脑袋,“说笑的,压根卖不出去,谁没事在家里挂这种东西……”
他把手里的画布翻了个面给何已知看,缭乱的笔触和混沌的色彩如火山喷发一样映入瞳孔,确实不是普通人会挂在居住空间的东西。
“应该挂在美术馆吧。”何已知说。
PVC笑了笑,似乎在说那是做梦呢。
他用嘴吹了吹画上的灰,小心地用指尖掸掉:“但是早晚有一天得处理的,租约到期,我也不可能永远住在这。”
“学长希望它们卖掉吗?”
“不知道。”PVC摇了摇头,把画放回去,“说白了把这些东西留下完全是我的自作多情。他根本没有拜托过我帮他保管,也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
PVC说他和那位学长从小认识,对他就如亲兄弟一般。
在得知对方自/杀的消息后,他连裤子都没想到穿,直接穿着背心内裤就从宿舍跑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仓库,把里面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想找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一张字条……但是并没有找到。
“连根烟头都没有留下。”艺术家抽了抽嘴角,笑得发苦。
何已知忽然想起,那次在蓟北的院子,雁行哭到失声之前提到自己姥姥姥爷时说的:
“……这个院子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没有留给我但是我把它强行买回来了……”
有时越是感情深厚的人离世,人们越是需要抓住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被爱过的事实。
“至少他把唯一的房产的钥匙留给你了。”何已知说。
PVC乐了:“说的好像不是我在付房租一样。这应该叫债务转移,怎么想都是我亏了。”
最后,他们还是两个人把箱子抬到了浴室门口的角落,继续用防水布盖好。
中午,尹奶奶和邓老头给他们送来午饭。
往常收完钱把东西撂下就走的邓老头今天一反常态地留了下来,在仓库外绕来绕去假装散步,等他们吃完,尹奶奶也走了,才支支吾吾地说让他们去家里看看……
“看什么?”山竹明知故问。
“看那个……”邓老头狠狠地瞪了他,“畜生……佳梓捡的……”
佳梓是邓老头上小学的孙女。
众人把他断断续续说的梳理了一遍才得知,那天他们在车上看到的小狗是佳梓在小区里捡到,偷偷带回家的。
被家长发现之后不让养,小女孩在楼下抱着狗哭的时候正好被偷偷观察的邓老头看见了,他就想借着收养小狗和孙女套好关系,进一步取得老伴的原谅。
“您不如直接跟老伴道个歉……”山竹无语地说,自然又被固执的老人训斥了一顿。
收拾完锅和碗筷,何已知和侯灵秀跟着邓老头到他家。
小狗被用不知道是毛巾还是毯子的布料紧紧包着,趴在沙发上,像一团夹了热狗的培根卷。
老人叫他们过来的原因是无论给小狗裹多少衣服它都还是在发抖,怀疑是感冒了。
侯灵秀把布料拆开,被解放出来的小狗精神抖擞地甩了甩脑袋。
“这不是很健康吗?”少年奇怪地看着如临大敌的邓老头。
“那耳朵不是在抖吗?”老人瞪着眼睛发问,“还在流鼻涕!”
何已知哭笑不得地跟邓老头解释到新环境的小动物发抖是正常的,不是因为冷,而是紧张,还有小狗鼻头湿湿的也不是鼻涕,是用来保持鼻腔湿润增强嗅觉的鼻液……
邓老头将信将疑地听从他们的话,让小狗在地上不被打扰地玩了一会,果然,颤抖停止了。
回去的路上,侯灵秀说:“感觉那小狗长大会和戈多很像。”
再看到戈多时,何已知忽然意识到,在这匆忙的一天天里,小黄狗还真的长大了很多。
他记忆中和邓老头刚捡的小狗差不多,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戈多,现在已经和教父体型相当了。
下午训练结束时,郑韩尼打来电话,让他回一趟眉月胡同。
何已知到了之后,先是一眼就看到他拿着搬家的纸箱,震惊道:“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搬完?”
郑韩尼也很无奈,说是他们搬走后,房东一直没找到新租客,这几天想把房子腾出来做民宿,在楼梯下面的壁柜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应该是他们的,叫他们来拿。
“语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进门以后,郑韩尼在房子地板上把纸箱粘好,用房东给的钥匙,打开壁柜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伴随着灰尘扑面而来,两人捏着鼻子朝里一看,发现是门后面放的一瓶八四消毒液打翻了。
清理完泄露的液体之后,何已知开始查看柜子里的东西。
最先翻出来的就是他搬进来时用来装司马从容和姬东墙的纸箱子,被消毒液腐蚀得破烂不堪,里面还装着他当时写的“领养小猫”字条。
“你要留下吗?”何已知把箱子递出来。
郑韩尼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箱子边缘:“我留这个干什么?”
“相遇的纪念。”何已知松开手,“你不是喜欢攒东西吗?”
别看郑韩尼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是个颇为恋旧的人,很多没有用的东西都舍不得丢。
正因如此,两人同居生活两年,何已知搬走时只提了一个行李箱,而他却收出了将近十箱东西,最后是叫搬家公司开着小货车来运走的,还被开车的师傅坐地起价敲诈了二百块钱。
被他这么一说,郑韩尼真的犹豫了:“那我把这个留下吧。”
他把箱子里的纸条拿出来,叠起来放进包里。
何已知笑道:“你还真要啊。”
郑韩尼震怒:“不是你问我要不要的吗?”
何已知扭头回去,朝柜子里看了两眼,干脆地说:“全部扔掉吧。”
那里面全都是他从学校宿舍搬来的东西,塞进去就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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