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斯文的男人微微一笑,指着新挂上去的水墨画问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开价多少?”
第61章
柳老师一怔,抬头看清来人。
面前的男人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长相斯文俊秀,穿着一身低饱和度的雾霾蓝格纹西装,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柳玥脸上的营业微笑瞬间真诚许多:“叶律?您怎么来了,是来取令慈上回在我们这看中的作品吗?”
叶澜风是一位顶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给他妈这位富有闲情逸致但却懒得动弹的阔太太取一下东西。
因为需要交接一些手续,叶夫人懒得管,索性让自己从事法学相关行业的儿子帮她办,也不管是不是杀鸡用牛刀。几次下来,天泽的员工都有些眼熟这位风度翩翩的叶律了。
“是的。”叶澜风点头,又问了一遍:“请问这幅画是谁画的,风格很少见。”
男人清锐的眸光扫了下角标,没有标价。
柳玥噢了一声,错愕道:“这幅画……嗯,是一位新人画师所作,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展出他的作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赏识了。因为时间短促,我们还未和画师商量好具体定价,他本人是非常低调,暂时不愿透露姓名。”
柳玥有些为难。
不想透露身份的确是乐清时要求的,只说如果有人看中想买的话,交由机构来跟卖家商议,她也不知是为什么,按照道理一般人恨不能到处宣扬才对,但少年似乎只是纯粹打着作为赔礼的主意,不想太惹人注意。
其实乐清时没想那么多,一方面是基于过去的习惯。
在嘉和王朝,“商”是最末流的行业,尤其是书香世家更不可沾上铜臭味。若家中有人从商,那么就不可再为仕,会影响官运前途。
虽然来到新时代,乐清时已经逐渐开始接受全新的价值观,也并未看轻顾行野的事业。而且老公非但不末流,似乎还是担当着相当受人敬佩的职位。
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又有许多人想要阿谀奉承顾行野却苦于没有门路。若是乐清时的画展出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想必他的画很快就会被想要讨好顾行野的人买下。乐清时多少有些文人傲骨,他不愿意他的作品是出于这种性质被人买下的。
那幅作品承载了他的一些念想,他不希望被人买下之后压箱底蒙灰。
另一方面,乐清时也清楚像方汶和蒋文涛那样厌恶嫉妒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
若是消息传开,万一又有人不小心地撞翻了墨水之类的,把他的作品破坏了,乐清时是会伤心的。如果有人真心喜欢,他白送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被人泼上一捧墨汁然后赔偿他三十万,他绝不接受。
叶澜风闻言,轻轻蹙眉,不解。
明明看出了这位老师的为难,但一向温和松弛的男人仍破天荒地追问道:“为什么?”
哪个搞艺术的不想扬名天下?
柳玥干笑两声,道“似乎是这位画师的家里人……保护欲比较重。”
叶澜风了然,想必是那种控制欲很强、家庭氛围很压抑的高标准家长吧。他眉头不明显地蹙了蹙:“好吧,那麻烦你帮我把这幅画留一下,等你们沟通好定价,再联系我。”
柳玥一口应下,又问:“叶律你的预算是多少呢?”
柳玥心中松快,没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暗忖总算来了件好事。新人画师还匿名,她都以为得摆上好几个月才有苗头呢。
她按照经验心中盘算着,天泽一般底价就是十万起,但乐清时情况特殊。别的新人画师即使也是初出茅庐吗,但一般都师出名门,有厉害的前辈引荐。乐清时这个情况估计得打个折扣,大概五万到五十万的区间吧,再高也不会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了。
叶澜风静静凝视了一会眼前的画作,微微出神。
不知为何,这幅画的确非常合他的眼缘,明明也不是什么繁复或独特的主题,但他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叶律?”
叶澜风回神,温声道:“五百万吧。”
柳玥点头,在随身笔记下边记录边说道:“哦哦好的五……嗯?五、五百万?!”
女人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张开。
叶澜风蹙眉,不确定道:“那六百万?”
再多真的有点宰人了。
柳玥:“……”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愣道:“哦好……那叶律,令慈上回看中的画……”
叶澜风莞尔一笑:“那个就先不急着要了,你先帮我问问这幅吧。”
男人笑得温润,反正母亲只说让他买画,也没说买哪一幅画。他天天背那么多案件律法,偶尔脑子记岔了点东西也很正常吧。
……
暮色四合,一串清脆的来电响铃打破了顾行野对工作的投入。
男人深灰色的眼珠瞥向发出声音的物体——又是来自顾宅的内线电话。
这回男人还真的没有故意在公司拖延不下班的意思,真的是不知不觉就待到了这个点。上一次他是有意为之,结果等了良久,等来的却是陶伯恭恭敬敬的声音。
他这次虽然没有刻意等了,但依旧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这好像是他跟小作精和好之后的第一次通话。
男人干燥的掌心稍稍泌出了些细汗,他在大腿上抹了一把,才提起一口气将电话接起来:“喂?”
话筒里安静了一瞬,静得顾行野只能听见电流声和自己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声音。
这一秒无限的拉长,顾行野只觉得自己等了足足有一刻钟,耳朵又传来熟悉的炙热感,对面才终于传出一个有些失真的甜软嗓音。
“老公?”
顾行野低低的嗯了一声。
“快回来吃饭呀~”话筒里少年声音撒娇般的拉长,像被扯起来又糯叽叽的断不开的牛奶麻薯。
甜甜的,还很黏糊。
这次,少年的声音不再跟之前一样拘谨,还知道矜持的先问问他忙不忙,要不要回来吃饭。这回小作精上来就诠释了何为恃宠而骄,学会对他娇声撒娇了。
顾行野长呼一口气,回答模棱两可:“你们可以先吃。”
其实回不回去都可以,毕竟因为自己投入的工作,现在也不剩几个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办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一下。
兴许是上次等少年来电话,等得太没面子了。
电话里传来少年娇声地抱怨:“不要,我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快点回来了。”
其实乐清时倒也不是非要等他老公一起吃饭不可啦!
明明是他老公需要人哄着吃饭,所以乐清时这次才催着他回来一块吃的。上回他就自己先吃了,结果他老公居然能做出赌气不吃饭的傻事。把胃搞痛了,还不是要他熬夜照顾。
男人才缓缓勾起唇角,勉强答应:“好吧,别撒娇了,我这就回去。”
男人挂了电话,这回没再拖延就站起了身,一手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忽觉耳廓滚烫。
顾行野陷入沉思。
奇怪,难道这个新换的电话质量又不行了吗?
明明上回跟陶伯通话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啊。
顾行野不高兴地抬手摸了摸耳朵,却把耳廓搓得更加滚烫。
“啧。”男人不爽的咋舌。
烦死了要不然以后还是叫他们发微信吧,不然每次都只红一边的耳朵,看上去怪怪的。
虽然有些小不满,但顾行野总体的心情还是愉悦的。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睡前。
顾行野神色冷淡地放下书,看了看离自己中间还能再塞下一个人远的少年,不悦挑剔:“乐清时,你又在搞什么,觉也不睡。”
往日这个时候,小作精必定是困眯眯地抱上来了。
不,抱上来还不算完,还要很没节操的把软而薄的、暖乎乎的小肚皮也贴上他,仿佛有贴贴需求症一般。
然后,小作精就会跟他聊会天,软软的说些甜言蜜语,再率先睡着,看上去很不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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