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秘书收拾完天泽的摊子,回到公司后就去了一趟顾行野的办公室,把一份底下的人刚查清的资料放在了上司的桌子上。
“顾总,袁佳的过往任职经历。”
袁佳,就是那个秘书部新来的小助理。
男人笔尖顿了一下,翻开资料扫了一眼。
上面清楚地写明,袁佳曾在顾启管理的分公司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早就干到了心腹的位置。现在却调来总部从小小的秘书助理做起,薪资待遇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很显然是明升暗降。
顾启,就是顾忱的爹。
很好,当爹的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当儿子的就去欺负他老婆。
顾行野的唇角勾了勾,啪的一声把文件给合上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
男人沉冷的嗓音不起一丝波澜,冷峻的面容也如常。
男人的反应越是平常,姜秘书就越是心惊,眼皮突突的跳。
姜秘书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又被顾行野叫住。
“姜秘书,”顾行野道:“跟媒体那边打打招呼,不该报道的东西不要关注。”
姜秘书顿了顿,道:“是。”
事情吩咐下去后,顾行野就像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该吃吃该喝喝,沉着冷静且效率极高的工作了一整天。
傍晚到家,顾行野慢悠悠地脱下外套递给站在一旁的陶伯,随口般问道:“乐乐呢,吃过了吧?”
鬓角带有银丝的老管家微微躬身,恭敬回应道:“小少爷已经吃过了,我告诉他今晚您加班,会很晚回来,现在小少爷正在楼上写字呢。”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又道:“让人看住了,别让他下来。”
“已经安排好了。”
顾行野满意地点点头,往里走去,正好对上了不知道已经来这站了多久的顾忱。男人身形高大,脱下了版型挺阔的西装外套气势也毫不减弱。
玄关的小灯是冷色调的,在顾行野身后照射过来勾出冷冽的光缘,使男人看上去像一尊毫无人气的鬼魂。
明明面前就是柔软舒适的沙发,青年却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不敢坐下,他视线一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珠就浑身一抖,讷讷开口:“堂哥,我、我过来了……”
顾行野的唇角勾了勾,大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像个脾气温厚的长辈:“来多久了,怎么不坐啊?”
顾忱嘴角抽动了一下,僵硬地回答:“吃过饭就来了,没多久。”
至于后半句,他不敢回答。
他可没忘,顾行野让自己过来并不是唠家常,而是让他过来作检讨的。
“检讨”,多么普通的词语,但在顾家没人不怕这个词。
顾忱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知道,每当家族中有人犯错,就会来作检讨。没人知道顾行野做了什么,但每个人出来都会变得相当老实安分,只是会落下一提起或者见到顾行野就会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的毛病。
顾行野抬眼看他,笑了笑,淡声:“坐。”
说罢,男人便不再看他,只摘了表自顾自地沏起了茶,一时屋内安静得只听得见烧水的细微声响。
顾忱咽了口唾沫,迈开僵硬的步子,在顾行野身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脱口而出:“堂哥,我错了。”
顾行野不看他,嘴角噙着很淡的笑,手上娴熟地冲茶刮沫:“别紧张,先喝杯茶吧。”
他刚微微松口气,心说这作检讨也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可怖,就听见男人轻松写意的声音:“早上的监控我看过了。”
“你说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啊,不光画面高清,声音还很清楚,给生活带来了多大的便利啊。”
顾忱一僵。
一杯香气四溢的好茶放到顾忱面前。
“喝吧。”顾行野淡声,冷灰色的眸子凝着面前的青年:“是你爱喝的金骏眉。”
顾忱不敢去接,干巴巴又重复了一遍:“哥,我错了……”
男人的笑一下子消失了,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言简意赅:“喝。”
顾忱嗓子眼发干,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杯冒着滚滚热气的茶汤,呆坐了半晌才抖着手去端。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顾行野给他沏的这杯茶是没有盏托的,杯身圆润鼓胖,只能用指腹直接接触。
顾忱生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细嫩得跟水灵纤秀的姑娘一般,哪里端得住这么烫的杯子。
刚端了没几秒,他就手一抖,不小心将倒得过满的茶汤洒出来些许。滚水落到手背上,顾忱更是直接惊叫一声撒开手,昂贵精美的茶杯直接坠到地上,清脆的啪的一声摔个稀碎。
顾忱吓得话都说不顺畅了:“哥、我……”
顾行野竟也不怪他,好脾气地又给他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上一杯,放到他面前。
顾忱汗都滴下来了。
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哥……这太烫了,我喝不了……”
顾行野眉梢一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诧异:“你也知道烫?我还以为,小忱就喜欢喝热的。”
顾忱又不敢说话了。
顾行野不耐地往沙发椅背上靠,蹙眉:“看来你来做检讨的态度不是很诚恳啊。”
男人捏起表盘看了一下时间,苦恼道:“我刚下班,已经很累了,一会还要陪老婆看电视,没太多时间陪你。”
说罢,顾忱的身后就冒出来两个壮汉,一人捏着他的下颌强硬地将他的嘴打开,一人则利落地端起滚烫的茶杯,直接往他嘴里灌去。
两人的掌心都附有厚厚的茧子,这点温度对他们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顾忱却被烫得疯狂挣扎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喊。一喊,滚烫的水就顺着嗓子眼流下去,烫得他直接哭了出来。
顾忱眼泪直接大颗地掉下来,恸哭:“哥,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倒那么烫的水给嫂子喝,我犯贱,我再也不敢了……你、你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呜……”
顾行野蹙眉,掀起眼帘,幽幽的眸子深处似乎闪着红光,细看却只是几根红血丝罢了。
陶管家看了一眼,又默默垂下眼去。
其实男人的这个姿态,才是他们所熟悉的样子。
大少爷一贯如此暴戾阴鸷,发起狠来无一人敢忤逆。只是婚后,男人就如同收起了獠牙和利爪的凶兽,安分得乍一看还以为是忠实的守卫犬。
但这只是他的宝物还乖巧安全地躺在他怀里时的假象。
一旦有人算计起了他护在怀里的宝藏,男人所有平和的伪装都会瞬间撕破。猛兽出笼,非见血则不可停,这是常识。
“你只是想倒杯茶给他喝而已吗,这么说来你只是好心办坏事了?”顾行野问道。
顾忱狼狈地疯狂点头。
顾行野又给他满上一杯茶水,微笑:“大哥也只是想倒杯茶给你喝而已。”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又钳制住他的所有动作,强硬地又给他把滚烫的茶水灌了下去。
顾忱涕泗横流,舌根都有些肿了起来,不敢嘴硬了,含糊道:“哥,我、我不敢了!我承认,我是存了坏心,想、想……想用滚水去泼嫂子,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顾行野不为所动,继续沏茶。
顾忱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气,一下崩溃了,破罐破摔道:“顾行野!我已经跟你道歉了!”
“你老婆又没受什么伤,你至于为了他这样折磨我吗?!”
顾忱的腿打着抖,却强撑着放狠话道:“我们都姓顾,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人弄死你的亲兄弟吗?哥你这个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要是、要是喜欢乐清时那样的,我给你找……找十个、找一百个都行!”
他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给你找什么样的人还不行吗?你至于为了他要弄死我吗,我可是家里的独苗,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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