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一声叫喊从不远处飘过来,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小宁!”
宁作转头看过去,男人穿着大裤衩子大背心,外面套了件纯蓝衬衫,本人比照片多出些皱纹,但还是认得出来。只是...他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搭配,嘴角抽搐了两下,时尚真是个轮回。
本来宁作也正要找他,刚要答应,旁边忽然上升的音量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维。
“元午叔叔!”小久高举起双臂,大幅度挥动,嘴里兴奋地喊。
宁作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好像哪里不太对。他眯着眼琢磨了会儿,脑子咔哧闪过一道白光。
...…不是说不认识么?
宁作盯着小久,对方还在旁若无人地招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认识。发现这点,他的心中随之升起一股怒火,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劲头往上冲。
刚才觉得好看的笑容一下变了味儿,那收起来的笑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害羞,或许是想笑却不敢笑。
他不敢相信,但一切又好像十分合理。怪不得刚才就感到违和,说起来,这个叫小久的人说话语调也很奇怪,而且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家村的村长?
结合先前种种,宁作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人在耍他。
估计是看他是从外面来的,就起了耍人的心思。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倒霉,从下车到现在,短短十几分钟,就变得又脏又狼狈。
宁作心里本来就有怨气,现下所有糟心事集合在一起,怒气值直接爆表,脸色无法形容的阴沉,眼尾也透着红。
“唉小久。”夏元午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瞅见旁边的落水狗,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也将眼前的人和照片作匹配,道:“你是小宁吧!”
他咂了下嘴,“哎哟,怎么了这是…我说怎么几分钟的路走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这是…摔水塘里了?”
不提还好,一提宁作就火大,他瞪着小久,一下脑子过热,发泄似的,抬脚就是踹。
行李箱哐得一声倒地。小九缩着肩膀整个人僵住,缓了缓回过神,下意识就要帮他扶起来,结果胳膊被人拽住。
宁作体格力气都比小九强,他一拽一拉一撇,小九脚跟点着地向后踉跄,土路不平整,一下就崴了脚。
“啊。”脚踝传来的刺痛,小九哼出声,蹲在了地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宁作满脸戾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心说你耍我你还委屈上了。可想是这么想,见小九那副样子,脾气又莫名其妙发不出来了。
能怎么发泄?他闭上眼深呼吸,脑子里像放电影般一幕幕回放,蹲地上的某人,头发在滴水,粉红湿润的眼睛,就跟被扔在路边的小幼犬似的。
看了烦,烦了又发泄不出去,能憋死。
夏元午刚还欣慰两小孩玩一起,下一秒就被镇住了。他先上前扶小久起来,在两个小孩之间来回看,“你们这是……”
宁驹行早就跟他说过宁作的脾气,还让他别惯着,该骂骂该打打,但实际上怎么可能按照这个要求胡来。一般嘴上越会说的家长,对待孩子的底线就越低。
看宁作这狼狈样,发点脾气也是正常,只是跟小久生什么气啊?夏元午完全没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宁作黑着脸不打算说话。
小久抿着唇,也不高兴了。他想起爷爷教他不要跟情绪反复无常的人亲近,那样的人前一秒对你好,下一秒哪里不开心就要揍人的。当时爷爷说了,要远离。
小久越想越沉浸,表情也微微狰狞,他偷瞄宁作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心想爷爷说得果然正确,这个人比那些总叫他大傻子的人更恶劣,以后决对不能再和他说话了。
小久通常不会将负面情绪表现出来,他朝夏元午笑笑,“没什么事。”
夏元午也不追问,柔声说:“没事就好,小久还能自己走不,一起去叔叔家吃晚饭吧?”
小久规规矩矩地点头又摇头,“能走,不用啦,小久自己、有好吃的!”
“行勒,那小宁跟我走吧。”夏元午道。
宁作用手扒拉了一下粘在身上的湿衣服,不耐道:“我也不去,我要回去换衣服。”
他又瞥一眼小久,动作幅度超大地扶起行李,走了。
夏元午急急忙忙去追人,他是不觉得麻烦,反倒觉得两小孩闹别扭可有意思,追上人还打趣:“小宁等下叔呗,可别真迷路了。”
宁作没吭声,脸色稍缓,下一秒又听对方说:“来小久,一起啊。”
夏元午大咧咧道:“话说你俩还挺有缘哈,屋子也挨一块儿,好认,平时还能有个照应。”
作者有话说:
娇气倒霉蛋。
第三章 走光
他的话没激起任何火花,连平时爱接话的小久都没作声。
夏元午抹了把额头,心说闹这么厉害呢。他靠到宁作耳边悄声说:“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跟小久都能生得起气,他脾气软得勒。”
软?没看出来。宁作撇他一眼,闷哼一声没说话。
村子不大,不过多时就到了地方。面前的这两栋平房,与其用“挨”来形容,不如用“黏”,它们中间甚至共用了一堵墙,宁老爷子那栋靠里。
小久跟夏元午道别后先一步进了家门。
“行,你也赶紧进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改天来叔家吃饭哈。”夏元午拍了拍宁作的肩膀,朝里扬下巴。
“奥。”宁作应了声,转身刚要往里走,又一顿,反身回去,他一时气昏头连正事都忘了。
此时夏元午正往回走,他悠闲自在地从口袋掏出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宁作连忙跑过去把人叫住,“叔。”
夏元午回头,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扬眉问:“怎么了?”
宁作说:“你送我回家行不?”
夏元午毫不犹豫,“行啊。”宁作眼睛倏地亮了,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夏元午又说:“等你暑假结束,叔亲自送你回去。”
……
宁作倒吸一口气,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今天,不,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你明天送我回去,行么?”
夏元午脑袋后仰了一下,反应过来,“啊?那不行,宁驹行特意叮嘱我,不能把你送回去。”
宁作皱眉,心中不满,又有点嫌弃,“叔,你都多大了,什么事不能想做就做吗,你听我爸的干嘛啊。”
夏元午笑了下,猛吸一口,偏过头往旁边吐,“…把你送回去他生气呗,他生气没完没了的。”
“你忘了你为什么来这的了?他要是还在气头上,我明天送你回去,后天你还得来。”
宁作张了张嘴,实在无力反驳,这种事宁驹行确实做得出来。他叹了口气,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出口袋里那个湿漉漉的手机,递过去,“那叔,你帮我把手机拿去修一下可以么,这我爸总没说不行了吧?”
夏元午伸手接过,揣进兜里,“这没问题,过几天帮你带去镇里看看。”
至少有一件事是能解决的,宁作道完谢提着行李往里走,悲惨的一天得到了些许安慰,只是这点好心情没能持续几分钟。
他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门把手上那一层厚厚的灰,有种不祥的预感。
宁作脱下身上的衬衫,当抹布套在手上,拧开,推出一个两指宽的细缝,扑面而来的潮气瞬间袭击他所有的感官,又憋着气奋力一推,身后的路灯往里照,灰蒙蒙一片。
这屋多少年没人住就有多少年没打扫,从宁老爷子去世到现在,一共六年。
屋里乍一看只是脏,实际情况谁也说不准,算命先生路过也得摇摇头说:“看造化。”指不定早就成了老鼠蟑螂窝,宁作根本不敢进去,把里面积的灰收集起来,说不定都够把他埋了。
想到未来两个月要住在这里,今晚还要自己收拾,宁作嘴角往下一咧,戴上痛哭面具直摇头,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一步也不愿往里迈。
就在这时,旁边那堵砖墙的对面传来叮铃铛啷的声响,吵得宁作脑袋嗡嗡的。放在平时这绝对是令人烦躁的噪音,此时却变得悦耳起来,倒成了一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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