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梁亦驰无心再跟他掰扯,也多半确定了他是面具人的帮凶,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把徐可阳送到指定地点的中间人,从他这里大抵也套不出什么线索。
梁亦驰把他交给蒋思睿继续审,自己则是去了会议室,将直播的画面投送到大屏上复看。
那人显然相当谨慎。除去直播的场景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提取的有效信息之外,他整个人也用宽大的罩袍遮得严丝合缝,看不出身形,就连手都戴上了手套,只能从举手投足的细微神韵间看出大抵是个男性。
但梁亦驰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线索的细节,仍然开着倍速回看时长一个多小时的直播,时不时停下来慢放一段。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我们的观众已经等不及了】
看到这里时,梁亦驰无意识皱起了眉,但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只是在面具人说出这两句话时的某一瞬间,他感到了些微的不对劲。
他退了回去,重新将这两句话放了一遍。
“怎么了?”一旁的楚宴问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两句话,“这两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两句话。”梁亦驰摆摆手,再一次退回去看。
楚宴有些不明就里,一直看着他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都有些烦了,梁亦驰却突然暂停了画面。
“到底怎么了?”楚宴转头看他,却见他瞪大了眼睛,又犹疑地微蹙起眉,似乎发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因为太不可思议,所以不得不在脑子里谨慎衡量它的真实性和可能性。
梁亦驰一时说不出话,楚宴只能又转头看向大屏。
屏幕上的面具人说到两句话的间隙,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面具。
乍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他食指伸直抹向鼻梁的位置,其他手指微微蜷曲,导致整个动作看上去显得有些古怪。
“这是……”楚宴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显然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导致即使他戴着面具,仍然下意识做出了这个动作。
“这是推眼镜的动作。”梁亦驰终于开口了。
而有一个人也曾数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一模一样的、用食指推眼镜的动作。
尽管很荒谬,但如果将所有疑点一一追溯回去,撇开那些故布疑云、因为主观叙述而产生了误导作用的细节,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并且相当合情合理。
“怎么可能……”楚宴也猜到了,但却有些不敢相信。
“从一开始,他扮作一个一无所知的新参者,他向我们流露出对阮绥音的好奇、迷茫、探询,他细致地复述他一点点了解、一步步走近阮绥音的历程,真实得无懈可击。”梁亦驰抹了把头发,忍不住自嘲地笑。
“但其实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阮绥音的人。”
“他耍弄了我们,也欺骗了阮绥音,欺骗了所有的人。”
【作者有话说】
【MC张天赋《世一》,作词:黄伟文】
第85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被福利院送进学校的第一节计算机课上,陈帆就发现自己拥有远超于其他人的计算机天赋。
十三岁那年,花了整整三个月,他终于用在餐厅打工赚来的钱买下了一台配置还不错的二手电脑,摸索清楚之后,他用这台电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黑进了数千公里之外的首府述京仰辰私立中学的监控。
早在阮绥音没有被顾家领养,还是个和他同在祈明孤儿院的小丑八怪时,陈帆就对他有远超其他人的关注。
他身上几乎聚齐了所有堕落成为一个完美恶魔的前置条件——他是被抛弃的,因为被上帝抛弃而拥有了丑陋无比的外表、又因为被父母抛弃而成为了贫穷的孤儿,但与此同时,他是至纯至善的。
而当一个天使意识到善良只会为自己带来不幸,却不会挽救自己于困苦之中时,就将走向堕落的开端。
陈帆看过阮绥音在学校的歌唱大赛中被唱得远不如他的孩子顶替,看过阮绥音被顽劣的孩子们捉弄欺凌,看过阮绥音即便只是走在街边都不得不承受路人或嫌恶或怜悯的侧目。
没有人比他更深入地了解阮绥音的惨痛、伤痕,也没有人像他一样陪伴阮绥音走过那漫长而又苦楚的岁月,更没有人比他要更期盼着阮绥音的堕落、蜕变、重生。
直到他终于等来了那一天。
作为一个脸上布满恐怖胎记的丑八怪,每一对来到孤儿院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回家的夫妇都不会多看阮绥音一眼,即便在陈帆看来,他拥有极其优越的骨相、一双如同宝石一般的蓝眼睛,更不要说那把夜莺啼鸣一般的清澈嗓音。
起初,平日里总阴沉沉的他还会在有人来时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闪着满是期盼的大眼睛巴巴望着那些人,那目光像极了街头叼着路人裤脚不松口的流浪狗,但他也不会拉着人不松手,只会安静地坐在那里,期盼着有人能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然后允许他开口唱一首他最拿手的歌,或者就一句也好。
但显然,并没有人有耐心等到他开口歌唱,便已经将目光投到了那些或是性情活跃开朗,或是脸蛋漂亮精致的孩子身上。
直到那天,几台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整齐地匀速驶进孤儿院那狭窄的小铁门,引来孩子们蜂拥的围观,一些孩子们甚至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拿出了自己画的画、写的获奖作文,架起了自己擅长的乐器,幻想着能被这样一看便知道能享有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收养,从此丑小鸭变天鹅,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然而那身穿严整西装、彬彬有礼却又不苟言笑的管家从车上迈下来,却直直往那个平日里素来被其他孩子们所瞧不起的丑孩子身前去。
他指着阮绥音,斩钉截铁地对孤儿院院长道:“就是这个孩子,请尽快开始处理领养手续。”
顾家领养阮绥音的程序走得匆忙、紧迫,而管家自称顾家太太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而这个领养对象本身就非常古怪——从一开始,陈帆就知道顾家领养阮绥音背后的原因不一般。
但他无法去探询、无法去深究,只能目送阮绥音被顾家的车接走,去往那亚联盟另一头的繁华都城。
陈帆对阮绥音的情感,大概是作家对自己书里最爱的角色所怀有的情感。看着他经历磨难、困苦,看着他受尽白眼、嫌恶,也看着他从地狱里涅槃重生、所向披靡,夺回命运亏欠他的一切。
而他十分坚定地相信,被顾家带走,得以祛掉丑陋胎记破茧成蝶,就是阮绥音重生的开端。
然而,当他黑进仰辰中学的监控时,看到的却不是阮绥音得到身边所有人的喜爱,过上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的确,阮绥音拥有了锦衣玉食、尊贵身份,但他却也被迫扮演另一个人,藏起自己天籁般的歌声,甚至不得不忍受无止境无底线的霸凌、欺辱。
不该是这样。陈帆一边那么想着,一边却又萌生了一种诡异的兴奋。
他既希望阮绥音能够苦尽甘来,又期盼着阮绥音能够在极端的苦难中真正成为自我,蜕去那纯善隐忍的天使外皮,堕落为自私自利、无恶不作的魔鬼。
在地狱中凝练成的恶才最纯粹、最完美。或许陈帆本该一直阴暗地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冷眼旁观阮绥音遭受所有的那一切,让他能够更加顺利地成为陈帆所希望他成为的那种模样,可是没有。
正如本该是故事讲述者的作者往往会无可自拔地爱上书里的角色,他与他共情,切身地感受他的疼痛、屈辱、怨恨,也暗中与他分享他那难得却切实存在的小小幸福、快乐、餍足,就像是陪着他、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完了这十余年,他怎么能够不爱呢。
于是就像那些无法置身事外、最终只能凭着自己的意愿将本该落入深渊的角色拉回,或是将本应去死的角色救活的作者,经过数度的内心挣扎之后,陈帆还是不可避免地以一个无名氏的身份踏进了阮绥音的世界。
他替阮绥音一一惩罚那些伤害他的人。他们逼阮绥音吃各种各样的甜品,陈帆就把他们绑起来让他们吃个够;他们给阮绥音拍视频,陈帆就也脱光了他们的衣服拍摄视频上传;黑粉恶语中伤,陈帆就让他们公开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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