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14)
听到淳于扬质问,唐缈慌乱得摇着脑袋:“我、我什么都没说!” 唐画大声喊:“虫……” 唐缈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小嘴。 “虫?”淳于扬问。 “蚂蚁!”唐缈把青花瓷小罐从口袋里掏出来,“她说罐子里是蚂蚁!” 淳于扬点头:“我刚才就猜是烈火蚁,抓鸡时我看到蚁巢了,虽然不大但颜色实在醒目。可我之前只听说过这东西,从未亲眼见过,不确定所以没说。” “真的在鸡窝里?”唐缈问。 “对。” “那鸡不吃蚂蚁吗?”唐缈简直怀疑唐好的常识。 “恰恰相反。”淳于扬微微一笑,“那些鸡说不定是用来喂蚂蚁的,烈火蚁有剧毒,喜食生肉。” 唐缈嫌恶地看了一眼青花瓷小罐,他不完全相信淳于扬的话,因为唐好给鸡窝里的每一只鸡都起了名字,有的叫“小花”,有的叫“黄黄”……唐好对鸡有感情,不像是把它们当做虫饲料养,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她能够让鸡与蚂蚁和平共处,各取所需。 淳于扬望着锅里说:“你在烧粥。” “对。”唐缈说,“是急火粥,大家凑合着吃吧。” 淳于扬伸出手:“先把烈火蚁给我,你不明白,它太危险。” 唐缈不肯,将瓷罐藏在身后。可是他大意了,刚才没把软木塞塞紧,如今手一挥便把那塞子甩了出来。 一只正好攀附在软木塞上的火红蚂蚁被一起甩出,掉落在他的手指间,不出意料地咬了他一口。 唐缈痛得一皱眉,顺手就将凶巴巴的咬人蚂蚁在灶台上按死,然后抓紧瓷罐,将塞子塞回去。他听到淳于扬倒抽了一口凉气,便抬起头,结果正对上其异常震惊的眼神。 “怎么了?” 淳于扬说:“你居然……” 唐缈也知道惜命,立即对唐画说:“画儿,大事不好了!你知道你姐姐把治蚂蚁毒的解药放在哪里吗?” 唐画歪着头说:“药在……” “唐缈,你这个唐家人当得也太不合格了!”淳于扬咬牙切齿地截断话头,“烈火蚁毒没有解药,不然唐好怎么能举着它困了所有人一晚上?!” 唐缈说:“嗯?” 淳于扬气狠狠地一把扭住他的手腕:“快给我看!你被咬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徒手捏死它,是还嫌不够毒吗?!” 在他教训人的同时,唐缈鼻腔一热,鲜血汩汩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厨房的青砖地面上。 “……” 又是鼻血,这个家是怎么了?总是和鼻子过不去。 唐缈血糊糊地低头一看,心理压力减轻了些:啊……幸好这次是红的。 淳于扬掏出手帕捂在唐缈的鼻下,隔了十多秒撤开,略一观察,见血流依然不止,只好再捂上。 物理止血当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淳于扬的手帕上有药物成分,换在平时也能起到三分效果。 他紧拧眉头,迅速思考应对方法,过去他曾耳闻过这种蚂蚁的厉害,只是没想到居然真会有人去养,并且还养那么多,唐好的嚣张霸道比起毒物来有过之而不及。 据说人如果被烈火蚁咬了,身体某些脆弱的地方就会血流不止,除非附近有医院可以及时输上血,否则结局很可能就是失血性休克,然后死亡。唐缈显然属于鼻粘膜脆弱了,无论如何,只要没有内出血,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淳于扬换手去切唐缈的脉,左右两边都切过了,仍然不得要领。突然他听到对方嘶嘶抽气,显出痛苦的样子,便问:“身上哪里痛?” 唐缈表情有些扭曲:“脚底心好痛。” 淳于扬闻言怔了怔:“很痛吗?” “像是有针在扎!”唐缈说。 淳于扬侧过脸一想,说:“太好了。” 好?哪里好?唐缈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他的白衬衣领子已经被淋淋漓漓的鼻血浸透,胸前袖上也是斑斑血痕,活像挨了谁一顿揍。 淳于扬指挥正在发呆的唐画:“画儿,去把厨房门关上,落锁!” 唐画听了立刻照做,执行力不是一般强,感觉丝毫不瞎。 淳于扬扶住唐缈的双肩,认真地告诉他:“疼不是坏事,只是说明有可突破的地方,你还有救!” 唐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起来压在了灶台上。 “你干嘛?” 淳于扬冷冷说:“救你的命。” “什么?” “脱衣服。”淳于扬说。 “什……什么?!” “要不我帮你脱?”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唐缈嘴上答应得快,但他没动。 “……” “……” 淳于扬不耐烦,决定代劳,他抓住唐缈的衬衫中段往两边一撕,对方细腻白净的不可描述便露了出来。 “……” 唐缈微颤着往后缩了缩,推拒道:“有、有话好说,我还在流鼻血呢,你别、别别强强强行……” 淳于扬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锁骨附近一摁,问:“疼吗?” 唐缈摇头。 又按到不可描述下方穴位,力道很重:“疼不疼?” 唐缈几乎僵硬了:“不……不疼。” 淳于扬突然一手扶住他不可描述的肩膀,另一手移向他的背部。 “……”唐缈吓得魂飞魄散,眼冒金星,“这样不不不不太好吧……我还是头头头头一回……” 淳于扬问:“头一回中毒?” “头头头一回……” “你不是头一回中毒。”淳于扬说。 因为在轮船上时,他亲自喂了他两回毒。 “我还没没没有……跟人……那那那个……” 淳于扬完全不理会,沿着唐缈的脊柱往下摸,时不时按一下,问:“这里疼吗?” “不……不疼。” 唐缈没想到淳于扬居然越按越下,几乎深到他的裤腰里去,他一方面吓得即将晕厥,一方面又被按得发软,简直要死了! “奇怪,腰俞穴居然也不疼。”淳于扬喃喃,“这毒到底是走哪条经呢?” 腰俞穴属于督脉,位于背部下方,不可描述沟分开处。 “……” 唐缈脖子后仰,直勾勾地望着房梁,鼻血沿着他线条柔美的下巴一滴滴落下。他意识都快出窍了,淳于扬偏还按个不停,又揉又摁力气不小,真是要死了…… 在淳于扬的手继续往下伸时,被唐缈一把抓住。 “麻烦你……” “嗯?” “麻烦你先到我家当三年长工再做这种事好吗?” 淳于扬问:“什么事?” 他居然还问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 神经病啊你!!你要死啊你!!! 唐缈猛地推开他,把两边大敞着的衬衣拉回来,掩住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麻烦让让,我要下来。” 他从灶台上跳下,落地时头晕眼花,双膝发软,还因为剧痛惨叫了一声。他被蚂蚁咬了仅仅十多分钟而已,两只脚底板便从针扎似的刺痛变成火烧火燎,不碰不要紧,碰了痛不欲生! 他往前一扑,攀住了淳于扬的手,惨声喊:“好疼好疼好疼!快快快把我抱上去!” 淳于扬又把他放回灶台,斥责道:“那你乱跳干什么?没事找事!” 唐缈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趴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喘息,又痛呼出声,扭头大喊:“哎哟!你干嘛?!” 只见淳于扬抓住他的右脚踝,食指指节在他脚心按下,只稍稍用力,他便疼得满灶台打滚。 “住手住手住手!!!停了停了停了!!!” “啊啊啊啊!!停下啊啊啊!!!” “我喊你爸爸还不行吗?!别按了别按了!!!” 淳于扬说:“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呀?”唐缈扭过头来,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鼻血更抹了一灶台,相当血腥,不知为什么也有点儿靡丽,总之触目惊心就是了! 淳于扬说:“虽然你各大腧穴却没反应,但我有应对这个毒的方法了。”说着又是一按。 唐缈哭爹喊娘,把鼻血抹向高处。淳于扬赶紧挡了他一把,说:“别乱滚,小心锅烫!” “爸爸……饶了我吧……”唐缈嗓子都快哑了。 “别乱喊,你等我一下。”淳于扬说着便走出厨房,一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他的军用挎包。 他先是在菜篮里找到了几块生姜,又从碗橱里翻出一点桂圆干、红枣干和紫苏叶,接着重新烧起一小锅水,卷起袖子洗了手,麻利地将姜和其余材料或切片或碾碎,一起倒在锅里。 当屋子里渐渐弥漫起姜汤的香气时,淳于扬从挎包里掏出一包药粉撒下锅,又加上一片熟地,说:“熟地是熬药剩下的,送你补补肾,免得待会儿受不过。” 唐缈颤声问:“受不过什么?” 淳于扬居高临下望着他那张因为沾了血而红白交错的脸,半晌方说:“受不过痛。”
淳于扬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一根艾条, 揪下几团艾绒捻成围围棋子大小, 捏在掌心,转身对唐缈说:“接下来你要忍着点儿。”
唐缈下意识地往后缩,满脸惊恐:“你要干嘛?”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冒点儿险, ”淳于扬出手扣住其脚踝,“拔毒。”
“……”
唐缈爬着逃窜,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躲什么?想死?”
唐缈不想死, 但直觉接下来的事会比死还痛苦!
淳于扬说:“目前看来这毒只走肾经,说明其极为猛烈偏激。如果现在不把它拔|出|来的话, 下午五六点钟肾经旺盛的时刻就会正式发作,你目前的症状只是流鼻血而已, 谁知道将来还有什么,麻烦你配合一点!”
唐缈蹬腿:“我不要!让它流!你走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非拔不可。”淳于扬为了阻止他逃跑,干脆跃上灶台把他的两条腿都控制住,一条扣在手中, 一条夹在腋下, 两个人以极为古怪的对峙姿势。
淳于扬的表情还算沉着:“不要爬了, 有句话老话叫‘逢时为开,过时为阖’, 一旦时机到了,你的小命就危险了。等下我会用艾灸你脚底肾经上的涌泉穴,这种灸法很痛,会使你皮焦肉烂, 伤口打脓,一般人不会灸这个部位,也不会用这种灸法,这可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你千万不要乱试!”
“什么什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别动!”
“放开我啊!!!”唐缈两手在前方胡乱抓挠。
淳于扬下手之前再度强调:“你自己千万不要尝试。”
“我啊啊啊啊啊怎么——自己——会试啊啊啊啊————!!!”唐缈一挨烫,扑腾得跟条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