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68)
就在魏宁快睡着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嚎叫,“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吃饭,吃饭饭——啊——啊啊啊——”把魏宁养出来的那点瞌睡虫全都吓跑了。
村长的老婆脸色一变,赶紧跑进了厨房,拿着个铁皮做的饭盒子往后院跑去,村长,搓着手,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那是我家那个孙子,我屋里的忘记去给他送饭了,他饿了就会这样子叫,吓到你了吧。”
魏宁摇了摇头,赶紧说,“没呢,没呢,哪里这么容易吓到。”
就在这时,魏时终于看完了,从楼上下来,走回到魏宁身边,村长也赶紧着走了过来,“小天师,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魏时脸色有点疲惫,刚才用罗盘看方位,看风水也用了他不少的力气,“你们家这不是祖坟有问题,现在埋的那个地方,虽然讲不上很好,但是也不至于妨碍后人,还有你这屋里,也没得什么大问题。”
村长连连点头,“我就说嘛,我就说嘛,我家的坟,还是起得这屋子,都是先请人看过的,地方啊时辰都是算好了的,我后来怕出事,还多请了两个先生前后来看过,都说没得问题,那小天师,你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魏时拿着罗盘,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你家这是被人下了咒。”
村长听了,脸上的面皮绷紧了,“哪个跟我屋里有这么大仇怨咯,一定要我屋里都死绝啊。”
魏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
村长的老婆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后院走进来,“小天师,你这个话里有话撒,我们屋里哪里会做什么缺德的事咯,四邻八方都知道我屋里是个什么样子撒。都是和善人。”
魏时听了她的话,就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所以我才说要问问村长撒。”
村长削瘦的脸上黑得跟炭一样,手摆了摆,“小天师你说笑了。”
魏时倒也干脆,二话不说就把罗盘收了起来,“那没得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我是不可能看走眼的,你们老两口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再来找我,最好是快一点,不然的话,你屋里那个傻孙子命就要保不住了。”
这个话一出来,村长老两口脸色立刻大变,不管这个孙子是不是个傻子,总是个能传宗接代的血脉,就是傻了点,多出点钱,还是能给他找个生孩子的老婆回来,这要是命都没了,那他们老两口到了下面,哪里有脸去见自己屋里的祖宗!
魏宁在一旁看得正出味(有趣),就被魏时一把从躺椅上拉起来,“我们先回去,你们慢慢想哈,我就住在罗家那个旅舍里面。”
魏宁走远了,还听到村长老两口在那里吵架,村长老婆扯开了嗓门在那里大骂村长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把屋里搞成这样,要他把事情快点交待出来,不然的话,就跟他拼命。
两个人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荫凉的地方躲着。
天气太热,魏宁脸色有点不太好,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阿时,你找到那个张英芳家了没?”
魏时懒洋洋地靠着后面那棵树,“还没,我一到这里就看到那村长家有问题,上去问了一下,就被请进去了,还没来得及找,反正就是这一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魏宁看了下天上的太阳,顶着个这么大的太阳出来找,实在不太明智,他跟魏时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先回旅舍,等到了半下午,太阳没得这么厉害的时候再出来。
两个人回了旅舍,魏宁一到了屋里就瘫在了沙发上,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浑身直打哆嗦,魏时看他情况不太好,赶紧到服务台去找来了一个瓦罐子,又给他熬药去了。
魏宁盖着被子嫌热,丢开被子嫌冷,在床上翻来覆去,胸口闷得直想吐,他一向少生病,就算偶尔感个冒发个烧也是很快就好了,哪里受过这种苦。
魏宁以前还觉得那些生病了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人,多少有点矫情,现在深刻体会到了那种身不由己的苦痛之后,对以前那些想当然的想法,只能抱以苦笑了。
突然,魏宁冲着空气喊了一声,“魏惜——”
周围还是空荡荡的,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魏宁不死心,又喊了一句,“阿惜——”
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没得半点反应。
一时之间,魏宁都不太确定,“魏惜”到底有没有跟上来,他扯开脖子上的锦囊,把那块迷你小牌位拿出来,放在右手手掌心,左手把那块迷你小牌位拨过来,又拨过去。
这个迷你小牌位是黑色沉木,比看上去要重很多,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说来也奇怪,那个安息香跟这块迷你小牌位放在一起这么久,居然彼此之间的气味一点也没有混杂,拿出来一闻,安息香还是那个类似麝香的香味,迷你小牌位还是血腥味中带着点泥腥味。
魏宁捻着那个迷你小牌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也许是戴在脖子下面已经闻惯了,这个味倒是不那么难闻,闻久了,还觉得有点甜腥气,让人想舔一口。幸好在冲动之前,魏宁把那个迷你小牌位放了回去,要是真忍不住舔了上去,那他大概又要吃两服药——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脑子。
魏宁把锦囊重新挂上,魏时推开门进来,把手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递给了他,“喝了吧。”魏宁的脸已经皱巴巴地跟块抹布一样了,他拧着鼻子把那碗药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立刻灌了几大口水下去。
终于把口里的苦味压下去之后,魏宁一边咂舌头一边跟魏时说,“魏时,我这个病还要多久才会好?这么一拖一拖的,拖得人烦躁。”
魏时坐在他旁边,“哪这么快,肯定是要等到把你身体里的秽气全都发散出来才会好的,我看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半个月——魏宁顿时觉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他扯着魏时的衣领子,“你想想办法,把我身体里那什么秽气快点发散掉撒!”
魏时拨开他松垮垮,根本没得什么力的手,“宁哥,这个事没得办法的,只能靠身体自己调节,要是我现在插了手,当时看起来是好了,但是后面肯定还是要发作一回的,那个秽气哪里有那么容易祛除——”
魏宁松开了手,“话又说回来,你讲的秽气是什么东西?”
魏时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就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身上积下的污秽之气,会耗损人的精气,日子久了,就变成了恶痨,你身上这个病应该是我师父想办法让你发散出来的,对你有好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慢慢就黑了,魏宁躺在床上,将睡未睡,迷迷糊糊中,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魏惜”站在他身边,正附身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里全无一丝情绪,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他,但是手伸到一半,五指又收拢了回去,握成拳头魏宁看他雪白的脸上隐隐的灰白色雾气翻滚,把五官都快遮住,似乎情绪颇为激动,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就伸出了手去,想握住“魏惜”捏成拳头的右手。
还没等他抓到,“魏惜”身体一动,人已经站在一米开外。魏宁就算伸出手也没用了,本来因为“魏惜”莫名其妙的失踪而生气的魏宁,现在连气得都快笑了,既然不敢接近他,又在他身边流连不去做什么?这么别扭,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魏宁真是想不通,以前觉得那个死皮赖脸的“魏惜”讨嫌,现在觉得虽然是讨嫌了一点,至少还坦率——
现在,现在是看到了就想揍一顿,魏宁心里面暗暗发誓,不要被他找出来。
到了晚上,暑热散了,魏宁睡了一觉,身体也松泛(好)了不少,就跟着魏时一起到了那个村子里面去找那个张英芳家里。
到了那个村子之后,魏宁跟着魏时挨家挨户地把门牌看了过去,最后找到了村子边上的几处平房,那几处平房的地势比较低,也没亮灯,黑洞洞的,远远看上去,跟没住人一样,但是魏宁他们问过两边的住户,他们要找的人家确实是住在那个地方。
魏宁跟魏时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这个平房不知道建了多少年,破烂不堪,上面的玻璃没一块是完整的,全都被砸烂了,又糊上了一些旧报纸,木头窗棂上全都是虫蛀过的坑洞。
魏宁和魏时对视了一眼,魏宁往后退了一步,魏时上面去敲门。
“咚——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半天没得动静,魏宁想起来刚才他们问路的时候,那些村里人的反应,一个个连路都不肯带,就在门口告诉他们到哪里去找,还一再的警告他们小心一点,不要惹上一身腥,脱不开身,好像那里住的不是两母女,而是两只毒虫子。
魏宁紧靠着魏时站在,有点紧张地盯着那个门,魏时又敲了两下,“咚咚——”门里面总算有了动静,一个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在门里面响起,慢慢往门口走了过来。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头往门内探出来。
就着手电筒的光,魏宁看了一眼,那张苍老的满是皱纹,上面还有几道黑红伤口的脸,不就是上午时候碰到的那个剁砧板咒的老太婆吗?她扒着门板子,用恶狠狠地目光看着魏时跟魏宁,撕扯着喉咙喊,“敲什么敲,敲你屋里的坟啊,你屋里又没死人敲什么门。”这个老太婆说话之恶毒是魏宁前所未见。
她边说还边动手撕扯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褂子,吓得魏时跟魏宁倒退三步。
魏宁赶紧咳嗽了一声,“我们是来找张英芳屋里的。”
老太婆愣了愣,然后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死女伢子还没死在外头?我还以为早死了,我跟那个死女伢子没得关系,你们找错人了。”话音刚落,她就打算关上大门。
魏宁现在肯定这个老太婆就是张英芳的母亲,他抵住大门,“张英芳疯了撒,在外面做了好多恶事,被警察抓了,说要遣送回来,你好歹是她妈撒,她搞的那些邪术难道你不知道?”
突然之间,老太婆鸡爪子一样的手抓住魏宁,“你说么子,你说她会邪术?她会什么邪术?她还害人?她害了哪个?这个死女伢子,难道真去做了那个事?她怎么就——就——”
刚才还说没得关系,转脸就操这么大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古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咕噜——咕噜——咕噜噜——”魏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魏宁把他往自己身后一带,手里拿出一道符纸,嘴里念了两句,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夹着那道符纸,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把那道符纸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扔——
那个地方发出一阵吱吱尖叫,冒出一股烟之后,又没得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