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眠(6)
【003】:“也是的啊您走不开,可是您看大花她是女的、阿泽一个处/男肯定死活不肯执行这种任务,他活儿也不行他太糙。您看我这样儿娃娃脸小短腿的,章总他也看不上我啊,老总们专门就喜欢貌美腰细腿长的——男人。”
【002】:“你给老子能不能闭嘴?”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002】:“你才活儿糙!你什么时候破/处了?!”
一阵疯狂的喷麦,直到组长大人深沉地开口,“让我考虑考虑,给我一分钟。”
所有人识趣地立刻收声,耳机频道里陷入一阵鸦默雀静的空白。同事都听得出,组长讲话声音也有些闷和哑,比平日沉默许多。
平时就是斗斗嘴,开个荤玩笑,缓解极度紧张杀机四伏的气氛。今晚,这样平和安静的空白时间,也只存在这一分钟了。
这一分钟,足足过了五分钟,裴逸纯粹就在走神,盯着洗手间墙上那面镜子,盯着镜中人脸,放任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恍惚怔忡,直到手腕被机械装置电了一下。
他轻按腕表侧面微凸的按钮,黑色表盘上,一点红星开始缓慢地移动。
【000】:“他离开酒馆了。大花、阿泽,你们俩拖住章总。他身边还有个妖精,男的,防着。我现在去他房间。”
这次没有喷麦。有一两位或许想要开口评论组长那句“妖精,男的”,这股明显的醋意,相当耐人寻味。然而终究忌惮某人武力值的威慑,没敢胡言乱语diss章老板一向多姿多彩的私生活绯闻八卦。
【000】:“给我十五分钟。”
【001】:“明白!”
时间分秒流逝,裴逸凝视镜中苍白的脸,突然靠近,好像对自己五官哪个部位产生了浓厚自恋。他伸出食指以最轻柔的方式抚摸自己嘴唇,虚指勾了一圈唇线,最后对镜噘了噘嘴。
“啪嗒”,又亲了一个干脆带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部分读者没看过前文,还是交代一下亲属关系。裴逸的弟弟裴琰的故事,有兴趣的见复仇系列的外传《醉拳》,CP都是娱乐圈功夫明星。 故事之间没联系,所以不看也没问题。
☆、Chapter 5. 声东击西
Chapter 5. 声东击西
夜幕降临海上,浓夜笼罩四周,目力所及十数米开外就是漆黑的一团。探照灯挥洒着笔直的光柱扫过海面,灯光划过的角落,迅速又陷入诡谲的黑暗。
黑衣的修利身影,在狭窄又复杂的船舱内部,走廊上,悄无声息贴墙而走。侧面看上去如纸薄的消瘦,但瘦而不弱,腰部柔韧很有力量。
繁复的过道格局,像迷宫似的,能跑死老鼠、困死蜘蛛,很容易就迷路。一双藏在暗处的电子眼,为组长大人精确地指引方向,在电脑屏幕上开辟出一条带亮光的通道。
【003】:“头儿,左手边舷梯,您上楼。楼道拐角处天窗,进。”
【003】:“上去就是贵宾小厨房的后厨,有白帽子白围裙可以拿,然后您出去从餐厅右侧门出。“
【003】:“头儿,注意右手两点位置,十米前方拐弯处,有俩人,好像对着窗外……”
【000】:“俩抽烟的,已经过了。”
【003】:“哦现在没人了……那俩人,呃,被您给扔海里了?”
【000】:“没扔海里。我指了牌子,让他们去楼下吸烟区了。”
【003】:“您快到了,顶层,保安太多我这里看着全是热源点啊,您小心。”
【000】:“行了。”
“吧嗒”一声,【003】同志的耳廓一震,以为他被组长消声闭麦了,你个啰嗦的。
可是啰嗦了半晌也没敢讲出涉及关键实质性矛盾的建议。某些提议含在嘴里,就盘算着要不要说出来呢。
频道里发出气喘声,轻响,有人在急促上下楼途中轻敲耳麦。
【001】:“头儿我忘了汇报,刚才在酒馆我替您摸过周彬了,他干净。兜里除了钱夹,钱夹里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000】:“成。”
【001】:“那?”
【000】:“把钱给人家送回去,别没钱了,明儿我还蹭他饭。”
【001】:“真烦,知道啦。”
【003】:“呵呵大花儿你看你你就老这样,你又摸人家有钱的帅哥。”
【001】:“你放屁,我哪有?!……这船上最有钱是谁?章老板;最帅是谁?咱组长。我摸他俩人了么?”
频道里那两位叨逼叨个没完,其他人都懒得吭声,都听习惯了,磕牙打屁聊作消遣。
哪天频道里不聊天了,哪个声音突然卡断,消失在电波中,那就是出事了。
永远行走在最危险的一线的行动组A组,【002】和【003】这两个频道代号,背后的人,都在两年内换过。
只有A组组长的位置最为jian挺,形象光辉高大,五年都没换过人了。
【003】:“啧,组长真的切我频道了?哎,组长都不理宝宝了……大花儿这话我也就跟你一人儿唠唠,我真心话。我就说咱组长天姿绝色美貌如花,那位章总又对他情难自制旧爱难舍到了这份上,咱部门谁还不知道这事儿啊?你说他鬼鬼祟祟偷入房间还不如今晚正大光明地去敲人家的房门,就找那老家伙聊一聊理想、任务、使命与人生价值观等等重大论题,以及当前的国际时事热点,摆一摆利害关系,没准儿还能收获奇效、虎口拔牙、成功策反呢,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吧?你说是不是……”
耳畔突然传出一句:“你说让谁去?我去,还是你特别的想去?”
【003】:“哎呦妈啊没不理我啊?……您去呗,我腿短。”
【000】:“……”
裴先生讥笑道:“你短的不止是你腿吧?每天裤dang里偷偷塞个袜子当我透视不到你。”
那宝宝立刻委屈了:“好了嘛,人家就提个工作建议。”
裴逸淡笑了一声:“床上活儿有我好么?没有就都闭嘴。”
同事们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没有您好,心服口服再次全部闭嘴。
废话也并未耽误多少时间,腕表秒针只在表盘上走过短暂的一圈,裴逸侧身行动飞快,已接近最危险的地带,衣着颜色与昏暗的角落融为一体。
就在两层楼之下,章总刚刚走出酒馆,板着脸一言不发,一路横冲直行,简直像一只愤怒的螃蟹。
步伐没有太乱,手也没抖,维持着气势风度,只是在抓住楼梯扶手时,铁质扶手发出了刺耳的刮磨声。许冉跟上一步,无论真心假意总要聊表关怀,温柔地就握上去。刚沾到手,被章总“啪”得一甩就甩开了。
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你们做妖精这行的都当老子看不出来吗!
老子还真看不出来,所以十几年来让人耍了么……
所谓的富有四海后宫三千,那都是扯淡,男人在欢/场上虚张声势做给外人看的。越是看惯世俗的浅薄、利益的苟且,就越偏执着魔似的想要求一份少年时的两情相悦。求而不得的痛苦无奈与魂不守舍,可不是只有金字塔最底层那三千万diao丝剩男才懂。
刚才对着楼梯栏杆发力过猛,指甲盖好像劈了一半,迅速洇出血珠。他含住手指,嘬出一丝老血,低头看着自己衣服前襟。之前西服领子被某人揪扯过,导致了轻微褶皱。
章绍池一脚往下踏去,在狭窄的楼梯上猛地一顿。
身后秘书和保镖也跟着一顿。一群人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都不敢吭声,怕惹老虎发怒。
循着那片褶皱的走势方向,章绍池迅速往自己西装内兜摸去。
摸到仔细看了看,一片狐疑缓缓爬上眉心的纹路。
门卡还在,方形卡片底端的电子芯片完好无损,并无异样。
他闭上眼,眼前无法自持的掠过酒馆灯火之下,醉意朦胧的俊脸,他见过的最天真烂漫又心思莫测的一张脸。吉普赛女郎的长裙在背景中迷乱了他的眼,让他变得迟钝……不,那些都是借口。辣热的嘴唇、温润的身体贴上他的,那一刻野火烧身,火焰燎过他的陈年隐痛,就是揭开伤口再泼上一瓢最烈的酒。
然后,小裴先生就抓着他的衣服领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娘的,章总轻声骂了一句。
潜意识里疑虑难消,夜路走多了也知道怕蛇咬。
他三步并作一步跃下这段楼梯,风衣在身后抖了开来,迅速奔向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在章总听不到的地方,【003】发声:“他到啦。”
下一秒又“嘭”得一声,“嗷——”
一男一女从某间舱房里几乎是横着扑了出来,直接摔向章总面门!床单与枕头一色,口红和用过的避yun套齐飞,鹅毛从枕套里爆出来。房中扑出的俩人,活像水面两只大白鸥挥爪争食,或者是两只野猫发qing掐架。脸都掐得看不清楚谁了,四掌“啪啪啪”互殴起来,嘴里甩的不知哪一国简单粗暴的俚语。至于吵架内容,无法听清,无非是睡过不爽睡成了怨偶,男的骂女的“凶霸丑”,女的骂男的“短频快”。
银质餐盘骨骨碌碌地跟着滚出房间,章总身后的大秘书一脚踩进牛肉末与黑豆、奶酪做成的一坨肉酱沙拉。这人“呃”一声蹙眉,伸开皮鞋脚。
章绍池被狠狠地撞了腰,被顶在另一侧栏杆上,差点儿给挤掉下去,掉到下一层。
他撤开两步一掌推开那俩神经病,腰一使劲把自己顶回来,愠怒而不想说话,今天简直倒霉,火大。
迟钝的保镖这才蜂拥而上,顿时十几个巴掌在拥挤的过道里搅来搅去,试图把那一对来路不明的野鸳鸯赶紧拖走。
那小泼妇,顺手捡起餐盘里一碗红色浓稠液体食物,泼向她的男票。
哗啦——
一碗西班牙番茄冷菜汤,劈头盖脸泼向章总胸前,正中目标。一地鸡飞狗跳……
此时,顶层的船舱,陌生的脚步缓缓逼近目标,地毯上划过一道细密的沙沙声。
保安扭头盯视墙后,警惕着一手摸向腰部。
这家伙小心翼翼蹭过去,随即以一个又蠢又夸张的拔枪怒射姿势冲过回廊的拐角,与墙角盆栽后面叼着奶酪蹿过楼道的一只灰鼠怒目相向……
裴先生从门前走过,步伐轻得像在地毯上飘,比帮他跑腿的小灰鼠更加灵巧,仿佛连呼吸都没有的。
他将门卡贴上读卡器,没等警示红灯发出声音,再以左手拇指贴上指纹读取屏。
指纹读取吻合,绿色指示灯亮。
房门开了。
纤瘦身形顺着快速合拢的房门融入昏暗,就像一条蛇快速盘入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