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待(13)
白书一像是得到了回应一般,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下,安逸的面容中透着满足。
花染关了电视,熄灭了灯光,然后抱住白书一安稳地睡去。
梦是黑白的吗?还是彩色的?
花染曾经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问题。
是黑白的吧,因为她从来没有梦到过色彩。
她的梦里充满了荆棘与泥沼,每前行一步都会遍体鳞伤。可如果不前进的话,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深渊与坠落。
往前走,只能不断地往前走。就算明白前路没有人在等待自己,就算明白再怎么走下去都只是一个人,就算明白即便是做梦也没有可以梦到的人。
被戴上枷锁,被穿上铁靴,被拴上巨石。
她跌倒,再爬起来,看见的是满目疮痍与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因为麻木所以不会再觉得痛,因为麻木所以连什么时候遗失了心也不知道。
这个梦她做过很多回,每做一遍都让她更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人没有心也可以活下来。
可是,为什么又梦到了这个场景呢?明明这个梦境最近已经不再侵扰她。
花染有些害怕。
被温暖浸润过的身体再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寒冷让她不禁心生恐惧,脚下发软。
是因为什么呢?
她抬头望向了那一成不变的晦暗天空,阴云依旧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阳光。
是因为什么……
突然,她的耳中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有烟花一般绚烂的光芒在她眼前的天空中炸开。那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她的耳边。
烟花跟随着这些声响遍布了天空,把她黑白的梦境渲染成了五光十色的模样。
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下,流进口中却是甘甜的味道。
一定是光芒太过耀眼了吧?
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把目光移开。
像是在回应她的期待,天空中最大的一个烟花没有消散而去,反而渐渐聚拢,变成了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妖精。妖精穿着白色的仙女服,戴着可爱的花圈,捧着一颗红宝石般的苹果向她飞来。
“新年快乐,染姐姐。”
花染看到了白书一的脸,看到她稚气又明媚的笑容,也终于看到了乌云之后的太阳。
苹果似乎是从火中生长出来一般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剧烈的脉动,还散发着甜蜜的香气。
她呆呆地看着白书一轻柔地把苹果放进自己的胸口,空荡荡的感觉瞬间被闷热胀痛和酸涩悸动取代。那个感觉有点难受又有点舒服,就像把身体浸泡在热水中一般。
“小白……”
小精灵一边亲吻她的胸口,一边像是念咒语般轻轻地道:“不会痛了哦,不会再痛了。”
花染不知道自己的心今后还会不会痛,会痛也没有关系,她只知道,她的新年已经来了。
“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的懒觉绝对不是那么好睡的,鞭炮声响起的那一刻,被窝里的两个人默契地动了一下。
大冬天又是放假,任谁也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白书一蹭了蹭脸边柔软的枕头,把耳朵彻底埋进那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虽然有点悲伤但又很开心的梦。她梦到自己在天上飞,梦到自己变成了烟花,变成了小精灵,还梦到了染姐姐和妈妈。她们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去看山看海。
这样好的初梦,她还想再继续做下去。
可是她的枕头好像不太听话,起伏得太厉害了一点儿。
是因为枕头也变成了小精灵吗?
“……白,小白?”
花染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的白书一,终于找到了心口又热又闷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是黑白还是彩色的呢?有的时候是彩色的,没有的时候是黑白的。
第16章
大年初一,药店放了半天假。不过不论是花染还是白文雪都没有睡懒觉,白书一也在依依不舍中起了床。
“新年红包,大吉大利。”
吃早餐的时候白文雪给两人各发了一个红包,花染还来不及推脱,白书一已经帮她接了过来。
“呜哇,谢谢妈妈,爱你。”她一手把自己的红包塞进兜里,另一手把花染的红包放进她的口袋。
花染没来得及拒绝,张了张嘴,只能道谢:“谢谢白姨。”
白书一浑然不觉的模样,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问道:“这是染姐姐煮的吗?好好喝诶。”
昨天晚上没能帮忙,早上的时候花染更是积极寻找帮忙的机会。白文雪这次倒是没有推拒她,让她做了一个皮蛋瘦肉粥。
“是啊,你染姐姐看样子很会做饭,可比你这个小东西强多了。”
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大概也没几个不会做饭的。
花染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道:“没有白姨做的味道好。”
白书一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当作比较,笑嘻嘻地道:“那我命好嘛,虽然不会做饭,但很会吃呀。”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吃早餐,花染的心思又稍稍飘到了昨晚的梦上。像是梦的后遗症一样,她现在看到白书一就觉得心口热热的。
“妈妈,既然早上你们放假,那我可以和染姐姐一起出去逛个街吗?之前说的手帕我还没挑到呢。”
“我是没问题,不过你问过小染了吗?而且这初一有没有人开店?”总的来说,白书一算得上是个体贴懂事,而且很会察言观色的孩子。只不过有的时候热情上来就管不了那么多,白文雪总是怕她会好心办坏事。
白书一闻言看了看花染,花染赶紧道:“我、我没其他事的。”
白文雪看着她老实巴交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生出这孩子要一直被自己女儿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哈哈哈,妈妈,那我们吃完早餐就去了。顾晚家的饰品店开着呢,之前和她讲好了的。”
白文雪听说是顾晚,不再顾虑了,“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午餐。”
花染和白书一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出门,走在一起当真像是两姐妹一样。
大年初一其实真的没有哪里可以逛,白书一直接带着她去了朋友家的饰品店。
花染已经很久没有悠闲地逛过街了,因为既没钱也没时间。再加上这段时间吃住都在药店,和之前在饭店要一起去买菜相比,外出的机会反而更少了一些。
街上的行人比起一般节假日的时候反而少了很多,只有店家门前挂着的装饰透出了浓郁的过年气氛。
白书一同学家的饰品店不大,一个半店面被四个立式的柜子分成几个区域,整齐地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偶饰品。
白书一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在电子音的“欢迎光临”响起时,她清脆的声音也已经响起。
“晚晚,晚晚你在吗?”
收银台就在门边,只不过没人在。花染一进来就被那“欢迎光临”吓了一跳,继而被里面种类繁多的货品晃花了眼睛。
“来了来了,这不是小白老公嘛。”一个女孩子很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声音明快地道,“你说今天来,我还以为你肯定要赖床到下午了呢,竟然没睡懒觉。”
白书一听了直跺脚,“哎呀,顾晚,你不要在我姐姐面前乱叫啦。”
顾晚这时才发现白书一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个子比白书一稍矮,面容温婉靓丽,漂亮得像是电影明星一样。
两人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对姐妹花。
“小白老公,咱们一个村出来的,你什么时候有的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就说让你不要那么叫了,都高中生了。”白书一被顾晚连叫了两声“老公”,顿时又急又羞。
“那你什么时候改口叫回我晚晚姐,我就什么时候改口不叫你小白老公吧。”
花染一直在打量这家店,也在打量那个叫顾晚的女孩子。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长相斯文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性格却很开朗大方。
“晚晚你别闹了,咱们现在同班,叫你姐姐我多不好意思啊。”白书一明摆着转移话题,拉过花染对着顾晚道,“对啦,和你介绍我姐姐,染姐姐是我妈妈药店的新帮手。”
顾晚带着笑意,很落落大方地对着花染打招呼,“染姐姐好。”
“染姐姐,这个是顾晚,我的发小兼同学。”
比起稚气未脱的白书一,顾晚已经完全显出了青春期女孩子的风貌。不论是哪一位长辈看到,都会忍不住夸一句标致。
“顾晚,你好。”
明明身边的两位都是比她年轻的女孩子,可最不淡定最局促的却是她。
“小白,我就只是发小兼同学吗?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晚晚姐,童言无忌,都多小时候的事了,你就饶了我吧。”白书一头都大了,连连求饶。
花染难得看到白书一都招架不住的情况,忍着笑看两人说话。
顾晚似乎和白书一的性子有些相像,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看起来对花染没有一点儿距离感。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手帕进到了,你自己去看看。”
白书一如蒙大赦,拉着花染往柜子后面绕,一边走一边道:“我真是被晚晚害死了。”
没有顾晚在旁边,花染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笑意,问道:“她怎么害你啦?”
白书一显然十分清楚饰品店的分类摆放,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放手帕的地方。
“就她啦,进了高中之后在班里第一声就叫我‘小白老公’,结果这个就变成我的绰号,不止女孩子,男孩子也这么叫。”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尤其是青春期的女孩子。花染印象里,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班级里盛行认亲戚,老公老婆阿姨妈妈,五花八门的关系网,进去了才代表关系好。
不过白书一这个显然不太像这回事,花染有点好奇,问道:“她为什么这样叫你?”
“唉,我们是一个村的,真论起关系来她没准还得叫我一声阿姨呢。我小时候妈妈没时间带我,把我放到晚晚家,我俩过家家的时候大概不知怎么这样叫起来的吧,我都不太记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梦,花染有种和白书一更亲近了的感觉,这时候看她嘟着嘴的可爱模样,竟然忍不住调侃道:“看来真的是个小负心汉了。”
“哪里啦,染姐姐你也笑我。”
两个人一边讲一边挑手帕,顾晚大概是招待完了其他客人,这时候走到了两人身边。
“怎么样,有挑到喜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