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待(90)

　　要说最了解穆芊芊的是谁，唐盈自认无人可比。单纯又软弱，叫人怜爱又总是惹人生气。她是她的保护者，没有她芊芊什么也做不到。所以，那些艰难的决定都由她来帮芊芊做。
　　“我不想要这样……”
　　唐盈抱住她，用坚定的声音道：“不，我要你这样做。明白吗？不准说出去，也和你没有关系。”
　　“……”
　　穆芊芊无法回应，只剩下无声的抽噎。
　　唐盈像是催促般重复道：“芊芊，你听明白了吗？”
　　穆芊芊崩溃地大哭，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明白了，盈盈……我明白了……”
　　“乖孩子，洗洗脸，我们还要回去上课。”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一会儿，洗手间很早之前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唐盈冷静地帮穆芊芊洗完脸，帮她整理仪表。穆芊芊似乎稍稍冷静了一些，双眼通红，呆呆地看着她，突然道：“盈盈，我讨厌你。”
　　永远那么淡定，淡定得甚至有些冷血。
　　穆芊芊觉得自己这时真的是讨厌眼前这个人的，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猛然意识到，她所讨厌的并不是唐盈，而是她眼里的自己。
　　唐盈是她的镜子，是她软弱的寄宿。叫唐盈帮她做决定，其实就是她的决定，因为她知道唐盈永远都会以她为先。她会保护她，会给她最优解——她是她最狡猾的工具。
　　即便事情失败她也有可以责怪的人，即便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也可以推脱到唐盈身上。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过。唐盈说得没有错，她的喜欢一文不值，成全的都是自己的悲喜。
　　唐盈摸摸她的眼角，“讨厌我也没关系，回去吧。”
　　白书一从茶水间里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候脚步太轻也不好，一不小心就偷听到了别人的对话。
　　她中午处理了一些事才腾出时间来找穆芊芊，结果被告知她们去了洗手间。因为时间紧迫，她原本是想和两人约个时间谈一谈，没想到听了这样一出。
　　白书一很纠结，也稍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唐盈的话叫她意识到对方确实知道些什么，可想要得到她的帮助却很难。
　　听到穆芊芊的哭泣，她实在难以再责怪这个女孩子更多。而且就像唐盈所说，这件事是有人针对她连累了穆芊芊。她唯一觉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没人认出她来。
　　在她看来，穆芊芊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想再用这个去烦扰她。但事情总要解决，她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从唐盈身上找突破口。
　　九月的天气还是那么炎热，白书一出了一身汗。秋蝉声燥，叫她心头也不禁生出一丝烦闷。
　　穆芊芊的哭声不止惹出了她的同情，也更让她明白同性恋真的那么不为人接受，也真实地被他人恐惧着，忌惮着，防备着。
　　她曾天真的以为同性恋与异性恋的不同之处只有其中一方的性别，但连校园这个象牙塔都在告诉她，在世人眼中这是正常与异常的区别。
　　无论你多优秀，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无论你多善良，无论你多热爱生活、积极向上，只要你喜欢的是同性，那么身上就只会有一个标签：同性恋。
　　比起在网上了解的更深刻，作为这件事风口浪尖上的人，白书一终于感受到了几分悲哀与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剧情原本设定就是这样，但在今天写到这一章还是觉得很讽刺，希望没有增加大家的负能量。小说比现实好的一点是能为我所控，满足我的愿景。但现实比小说好的一点是，我可以真实地为此努力。还是那句话，保持自我，努力生活。微博负能量了一下，可码字使我快乐。


第107章
　　“染姐姐对不起, 周末没能去看你。”抱持着不能打扰花染比赛的想法, 白书一一直忍耐着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欲望。而花染虽然思念她, 但受制于矜持与心虚, 又被比赛困扰得焦头烂额，所以也没有天天联系她。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她磕磕绊绊终于在今天完成了作品，这才给白书一打了电话。
　　“不用道歉的, 你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而且高三正是忙碌的时候, 你应该好好学习。”与白书一分开那么久, 花染是真的很想她。其他参赛选手与她年纪相差甚大，虽然没什么坏人, 但性格各异, 没有话题，还是竞争对手，一直都没能熟悉起来。
　　“我都第一啦, 还要好好学习哦？”花染听到电话那头白书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嘻嘻地道, “染姐姐你怎么样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比赛了, 作品完成了吗？”
　　但花染就是觉得白书一哪里怪怪的, 像是在勉强自己一样。
　　“嗯，今天做完了。”
　　这次的主题说难不难，但正因为不难，想要出挑就比较不容易了。花染前期苦思两天才确定构思，还好后期进展比较顺利。
　　“太好啦, 那明天下午你回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白书一显得很兴奋，无比真挚地道，“染姐姐，我们这次分开好久……我好想你啊。”
　　这确实是平时的小白，直白热烈，叫她无法招架。
　　“嗯……”
　　“染姐姐，你也想我吗？”
　　但花染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确定之前的并非错觉，白书一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她虽然极力假装轻松，但因为用力过度而更显出紧迫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她忍不住讨要关爱的样子，根本就是过去在哪里受了委屈找她要安慰的模样。
　　“……我当然想你。小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表达自己的情思固然叫她难为情，但为了安慰白书一，这些羞耻实在不值一提。
　　“诶，没有啊。我就是太想你了嘛，我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两人到如今认识也有两年了，分开的次数屈指可数，时间也从未超过一个星期，早已习惯了对方在身边。
　　白书一熟知花染，花染当然也是。她确定白书一一定有事，只是现在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只好道：“我也很想你，小白，你等我回去。”
　　还好明天她就可以回到小白身边。
　　这一刻，什么比赛的结果对她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在重要的时刻陪在小白身边。
　　这周二学生会有例会，从高三到高一一共十二名学生会成员整整齐齐地坐在学生会办公室。在讨论完工作之后，会长却没有宣布会议结束，反而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
　　大家都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结合最近发生的事，也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白书一打破了沉默，笑着道：“对不起，想要耽误大家一些时间，不过刚才没想好怎么开口。”
　　白书一这一届连她还剩下三位成员，其他两位均是副会长。
　　“小白，你有事就说吧，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对，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两位副会长表态，其他成员自然不甘落后。
　　白书一感谢了大家，然后道：“除了几位高一的新成员，其他人和我相处至少也有一年了。我现在不是作为会长，而是作为和你们同龄的朋友，想要和大家聊聊天。”
　　她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看着高一的一名新成员道：“我想有些人可能已经听过关于我的流言，说我是同性恋……我想要问问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被看着的高一女生脸涨得通红，平时活蹦乱跳的劲早不知道去了哪里，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白书一觉得好笑，问道：“陆悠悠，你干吗低着头？”
　　陆悠悠哭的心都有了，支支吾吾地道：“学姐，我觉、觉得挺好的……我、我是真的觉得很好才和欧讨论的……”
　　旁边的欧阳净闲见自己被这个心理素质一点儿也不过硬的友人卖掉，只好主动开口道：“学姐，是真的……陆悠悠她是个百合控，很激动地和我讲终于遇到活人了，还是个大美人。”
　　会议室里一阵轻笑，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白书一也忍俊不禁。
　　“我不是想指责你们，也不是想追究谁的责任。今天在这里说这件事一个是因为我现在还是学生会长，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同性恋又有无过错，我都是把学生会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所以觉得有必要和大家交代一下。另一个则是想要澄清，我和照片上那个女孩子绝对没有在恋爱，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当时下着大雨，我们在拦车，这只是照片造成的视觉错觉而已。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真的是恋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接吻吧？可一点儿也不浪漫。”
　　“啊？不是吗？”
　　陆悠悠看起来有些失落，其他人倒是纷纷松了口气。
　　“我就说，会长不是吧！”
　　“你就别马后炮了，你后面不还说就算会长是也会支持她的吗？”
　　几个高二的干事是白书一的死忠粉，升到高二以后一个都没有退出，还跑去贴吧和人吵架。
　　“那、那我这也是真心话啊！”
　　白书一之所以敢在学生会讲这件事也是因为和大家相处得久，知道他们脾性，又观察过最近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与支持……不过，我现在喜欢的人确实是女生。只是那个人不是照片里这个女孩子，喜欢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这件事不是目前需要讨论的，我在这里说其实是想要寻求大家的帮助。谣言不止让我困扰，也让这个女孩子受到了伤害。”
　　白书一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陆悠悠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又到人间的过山车，这时候已经快晕了。
　　欧阳净闲反应相当快，胆子也大，问道：“白学姐，你是想让我们帮忙寻找发帖人吗？”
　　“你能有方法找到吗？”白书一摇摇头，“我首先想要确认一下大家对这件事的想法，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无法赞同性向的自由，我不会勉强你参与。到时候用到的是贴吧的账号，所以我不会知道谁参与谁没参与，一切都是自愿的。”
　　“会长，我肯定支持你！”
　　“我也是，有事不能少了我。有人当我们学生会好欺负啊，欺负到我们会长身上。”
　　“就是啊，而且同性恋怎么了？谁要喜欢臭男生啊！”
　　“等等啊，怎么同性恋就变你们女生专属了？”
　　一群人为了表态，越说越无厘头，白书一赶紧叫停。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没有歧视同性恋也没有歧视我。但性向这种事还是要顺其自然嘛，也没什么好争的。”
　　两位副会长也摇头，“对啦，你们就别为了在小白面前争宠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