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肩(gl)(102)
佟姑娘凄然一笑,叹道:“你以后会知道的……好了,睡吧。今晚好好睡,明天你还要过刑呢。”说完接过发簪,又插回苏釉头上。
“过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苏釉几乎又要摔坐在地。明明是在家做着陶吃着西瓜等着小蚊子的悠闲生活,怎么就转眼间到了皇家天牢,进了重罪牢房,还要过刑?!在疲惫和惊恐下,苏釉顿觉头疼欲裂,只把双手掐紧脑袋,乞望能掐醒这场梦魇。
也许……也许……只是弄错了?也许明天弄清楚了就能回家……
“你别怕,这是最轻咧。新来的都要过这么一场,就是俗话说的杀威棒。是你犯多重罪就定啥。一般女犯,都是抽几下鞭子就算了。偶尔才有打屁股板子的,不过那都要到谋杀亲夫的重罪。放心睡吧,第一个晚上不会过堂的,明天才有……”
她话音未落,就有凌乱脚步疾速袭来。铁索铿锵声后,牢门又开,火把把牢房照的通亮。
“苏釉。出来!”
火把刺眼抓走了恐惧不安迷茫,重新丢下深沉的黑暗。月翻高墙,洒在千里之外,照透了蔡小纹的迷茫。她掰开有琴博山的手,挣扎地问道:“小师叔,你咋来了?!”
有琴博山放下手,神情忧愁,压低声音道:“不光我来了,师父也来了,筑莲工我这一辈的师兄师姐们几乎到齐了。你师姐出事了。”
苏釉犯了什么事,皇家天牢里的犯人们也想知道。才被押解到,就拉出去连夜过堂的,这个监牢里苏釉还是头一份。女犯们瞌睡都没了,悄声叽喳地讨论苏釉犯得会是何等重罪。杀夫杀公杀婆?谋财害命放火?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火光又一次升起,牢门打开。苏釉被两名狱卒丢了进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待狱卒们走尽,周围烛台一下燃起三四盏,全部围拢在苏釉身边。走时还是素素净净一女子,此刻已经满背浸血,动弹不得……
“杖脊?!”异口同声的惊呼,慌乱顿起。“快去拿酒来,给她喷背上!”
懂医术的孙夫人赶忙去那墙洞里拿酒。佟姑娘双手局促,不敢摸不敢碰,惊恐地问苏釉:“你到底犯了啥罪?!咋会对你用这么重的刑!过堂的时候应该告诉你了……”
“噗……”一口鲜血喷地,苏釉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地喘息:“他们说……我……谋害皇上……”
“什么……”大热的天,周围人皆倒吸一口寒气,不由自主地挪步离远了她一点。
“咕嘟。”孙夫人含了口酒正要喷,听了这话不小心一口咽下。
“你……你……诶,你咋还咽了呢,她啥罪我们管不着,先救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敏若文完结了~ 现在开始复更美人肩,直至完结。
第116章 变天了吧
“师姐出事了?!”蔡小纹如闻晴天霹雳,脑袋嗡地一声蓬松开,舌根都发紧了。她拽住有琴博山的手臂,指甲都快抠进手腕的肉里。“出什么事了!师姐在哪?!”
有琴博山被她抠痛了,甩手道:“你别囔。苏釉已被带到京城……你别急!一定听我说!”有琴博山用力捏住蔡小纹颤抖的肩膀,把这些日子苏家的巨变给蔡小纹转述:“你在外地的这些天,有官兵突然来抓走苏釉,查封了苏家的陶铺和所有陶窑,抄走了她家里她做的所有成品和半成品。苏釉直接押解进京城。连三师姐都被抓进你们玉峰县衙,由京城来的官差查问了两日。后来,京城里的采购苏釉官陶的皇商派人送来口信,这次大概是苏釉做的官陶出了差错,惹怒了皇上,才……”玉峰这边苏釉被抓的莫名其妙。而京城里,和苏釉打过交道,买过陶器的周公子也被“请”去调查。他知道苏釉怕是闯了大祸,出于义气让家人偷偷来玉峰报信。这才让苏家和筑莲工得知一二。
“师姐的官陶咋可能出错!”蔡小纹竭力听完有琴博山的解释,焦躁得脸色泛红:“肯定是搞错了!我要去京城!”
“嘘!别在这里说,跟我走。”有琴博山拽着蔡小纹顺着墙根,尽捡阴暗僻静小路走,一面轻声说:“苏家被封了,三师姐和其他家人掌柜伙计都被软禁在陶会里。明天师父和诸位师兄师姐就会去陶会里和三师姐商议这事。我今天已经看到陶会周围有人监视,虽穿便服,像是官差。大概明天开始我们筑莲工全在他们掌控之下。你还没有被他们发现,就不要露面了,以防万一。”
蔡小纹咬牙,默默跟在有琴博山身后,踏过石板地上一片片惨月。她伸手进怀里,丢掉已经凉硬的猪蹄,痛红了眼睛。
依有琴博山所言,蔡小纹没有回家,而是偷溜进了有琴博山订好的客栈。一夜无眠后,她天还不亮就躲进陶会,找到平日议事的小厅,攀上了房梁,等待筑莲工师公师伯师叔们。
过了一个多时辰,蔡小纹见自己老爹蔡师傅进来,顿觉心里疼痛,张口就想叫。声还未发,她又一把捂住了口,抿嘴禁声。蔡师傅不知道女儿趴在头顶,径直去了内堂,和风铃一起把苏夫人扶了出来。蔡小纹看苏夫人面容疲惫,但还属平静淡定,稍稍松口气。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暂时先不想苏釉,只看工门里如何商议。
片刻,小厅门开,筑莲工当家泰斗领着诸位徒弟进来,有琴博山也在其中。苏夫人和蔡师傅见师父到来,都起身跪拜,向泰斗行礼。泰斗把二人扶起,诸师兄弟师姐妹彼此完见礼,向墙上祖师爷画像上过香,便一一就坐。
清晨太阳清凉,暑气未起,尚未加重众人心里的焦躁。泰斗拿一帕布绢,擦了擦脸上的汗,关切地对苏夫人道:“龙泉,知道苏釉出了事,我们来看看你,你别心急,苏釉若是没什么事,自然会查清楚。”
苏夫人点点头,眉头微紧,并没开口。此时排行第五的祁建水似乎按耐不住,接口说道:“师父,倘若没事,朝廷怎么会千里抓人,直接抓进京城?官陶出了错,皇上大怒,不是小事。”
“老五!”蔡师傅怒目瞪向祁建水,驳斥道:“这事哦,还不知道怎样哦,你怎么信口胡说!”
“我胡说?”祁建水站起身,咄咄道:“连皇商都被抓了,身为官陶陶师,怎能不被皇上怪罪。这罪可大可小,若是往大里说,苏釉自己且不论,我们筑莲工又怎能承受?”
苏夫人斜眼看向祁建水,冷冷道:“五师弟,你什么意思?”
祁建水对泰斗拱手道:“师父,三师姐,四师兄,我们筑莲工百年工门,开枝散叶,现在弟子何止百十。玉峰宜兴两地的官陶,筑莲工担过数任,从未有被朝廷问责过。如今苏釉有罪,罪在她一人。筑莲工不能受牵连……”他环视几位师兄妹,然后盯住泰斗,断然道:“昨晚,我已和二师兄六师妹七师弟他们商定好,请师父执行门规!”
“门规?”泰斗攥住布绢,瞪视祁建水:“老五你有话直说!”
“筑莲工有门规,犯罪者逐出工门。请师父逐苏釉出筑莲工!”
“你乱讲什么!”泰斗怒喝,拍椅而起。“事情还未清楚,你就要赶你师侄出工门?老五,你怕什么?我们百年工门,还没有这点担当吗!”
“师父!等事情清楚就晚了!那时候筑莲工还脱得开吗?您作为筑莲工当家,总要为筑莲工上上下下两百多人考虑吧!”
厅上的争执,蔡小纹全部看在眼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筑莲工,她以为亲如一家的同门,苏釉才刚被抓走,就有师叔要逐她出工门以自保。她想起苏釉曾对她说过同行是冤家。在宜兴见识过世事险恶,她对这句话将信将疑,不曾想如今同门也……她双手抠紧房梁,焦急地看着众人。只见她六师叔低头不语,二师伯则端出了一个方正的大木盒。木盒一开,机关牵动,哗哗推出九层来。每一层都用红绳挂满了写有字的细薄木条。蔡小纹知道此为何物。那是筑莲工的名册盒。木条上写的是徒子徒孙的名字,从第一代当家开始,按照师承系挂。里面自然有她蔡小纹和苏釉的名字。蔡小纹恨恨咬牙,没想到二师伯连名册盒都拿来了,真是早有准备。
“哼……”有冷笑声从末座穿来。有琴博山轻蔑地瞥向祁建水:“苏釉还没有定罪,你少拿门规说事。再说,如果苏釉真是犯了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你现在逐她出工门,就能不受牵连了吗,真是好笑。”
祁建水冷笑道:“诛九族,不含同门,何况都不是同门呢。”
“祁建水!”蔡师傅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打他,被苏夫人一声喝断。
“好了!”苏夫人站起,神色凛然。她走到泰斗面前跪下,碰地深磕,然后站直身道:“五师弟说的有道理,师父不必为难。”说完,她走到名册盒前,看清泰斗的名牌,往下摸了一行,取下两块木条。
“龙泉!”泰斗振手出臂,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两块木条在苏夫人手里碎成四片。苏夫人甩手把木片掷在地上,朗声道:“龙泉,苏釉,从即日起被逐出工门,不再是筑莲工的弟子。无论苏釉有罪没罪,诛三族还是九族,都与筑莲工诸位无关。”
泰斗盯着那已成碎片的木条,颓然倒进木椅。蔡师傅满眼含泪,心疼至极地看住苏夫人。有琴博山闭目长叹,竟甩袖走了。祁建水与其他人对视几眼,满意地收回名册盒。
蔡小纹,双眼火辣地看完这幕结局,面色倒是极其平静,只在心里默念:蔡小纹,从即日起,与苏釉一起,不再是筑莲工弟子!不再是筑莲工弟子!
玉峰这边偃旗息鼓,千里之外京城才刚刚刀剑出鞘。天牢刑讯的密室一间间,每一间都是厚石壁,狭小潮冷。铁盆里火光照映墙上的刑具,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唔……唔……咕……咳……”从冰窖里取冰化的凉水从皮囊里涌出,一袋袋灌下。苏釉被刑吏钳住下颚,强灌下冰水,濒临窒息,连呼吸都要被截断。
“停!”刑讯官一声令下,皮囊离开唇齿,苏釉垂头长咳,咳出满脸泪水。
“说,你在这陶罐里放了什么毒?”
苏釉挣扎着抬头,眼前那盘碎陶片在眼中泪水里化为一片波光。那是美人肩的碎片,她之前一眼就认出了。美人肩,只有心血,何来毒_药!
她闭目后仰,靠在刑架上喘息:“呼……呼……我说过了……没有毒……呼……冤枉……”
刑讯官两步跨到她身侧,一拳穿过她颈边长发击在刑架上,逼近她低声喝道:“皇上现在还在昏迷,你做的这个陶器已经被各位御医验出有毒,你还敢说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