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肩(gl)(45)
这话蔡小纹听不懂,低声问苏釉:“她说啥?”
“她说她一进门,就被打了一拳。其实我是用小锄头的棍……呃?”苏釉愣住,为自己能听懂而奇怪:“为什么我能听懂?啊!”略微想想,她就猛然醒悟,大叫道:“这是江夏话啊!”
泰斗颔首,捋着胡须道:“没错。你们小师叔是江夏人。和你是同乡。”
“江夏人……有琴……”苏釉喃喃自语。有琴博山的复姓并不常见,再加上是江夏人,唤起了苏釉对故乡往事的回忆。“有琴……啊!有琴医家!”
有琴博山向下斜眼,用鼻音说道:“怎么,你都知道有琴氏医家?”
“是!江夏有琴家名医满门谁人不知!我……禀,禀师叔。弟子的父亲当年病危,就是找城东分医馆坐馆有琴三夫人看治的。对亏三夫人医术,父亲才能再续命两年。”
“哦。那是我三姑姑。”有琴博山冷淡淡地说了这句,再不接口。苏釉一腔激动闷在胸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正在尴尬处,好在泰斗接话:“哎呀,所以你们小师叔啊,也是医术高明的。制陶只是玩玩。她还会武,功夫很好啊。又做得一手好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哈哈哈哈!”泰斗给足了有琴博山面子,谁知人家并不领情。
“谁说我是玩玩啊!师父,我陶铺都开张了。我就是靠制陶吃饭了。有琴家的医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有琴博山说道这眼色微变,似乎想到心事又转瞬躲开。武功之事她接都没接口……丢不起那人。想到这有琴博山怒瞪苏釉,恨得牙根痒痒。
泰斗捋须相掩,凑近有琴博山轻声道:“打你的那位是你三师姐的女儿,差不多得了啊。”
“三师姐的女儿?难怪了……”有琴博山和苏釉差不多年纪,是泰斗的关门弟子。她入门时苏夫人早已出师。她对苏夫人的了解只是有个耳闻。不过仅靠耳闻,她便能恍然大悟,真不知苏夫人当年给同门留下了什么样的传说……
有琴博山走向蔡小纹,把她扶起,笑得春风拂面:“你是我哪位师侄?”
蔡小纹曲腿又跪下了,行礼道:“弟子蔡小纹,见过小师叔,师叔安康。”
有琴博山又把她扶起,笑意更浓:“快起快起。姓蔡……哦!四师兄的女儿!对吧?从玉峰来吧?”
“是。”
“头回见面,师叔也没什么送你的。我这就下厨去,给你和师父做一餐好饭,算是见面礼了。”她完全视苏釉为无物。
泰斗和蔡小纹刚想为苏釉说情,话还没出口,就被有琴博山一手一个,拽出房去。可怜苏釉不敢擅起,硬是在冷地上跪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分,才被有琴博山想起……
“给师父倒点酒啊,这么没眼力见。”有琴博山斜眉竖眼,就是不好好看苏釉。
“是是是是……”苏釉捧着酒壶从有琴博山身后走来为泰斗倒酒,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像个小丫鬟。
“也给我小纹师侄倒点。”
苏釉停下脚步,终于抬起头直视有琴博山:“师妹不能喝酒的。”
“哼……那吃菜。”有琴博山为蔡小纹夹一块红烧肉,浓香四溢。“来,小纹师侄,这道红烧肉我还是比较拿手的。”
肉,深红油亮,香气扑鼻,的确是好吃。但蔡小纹没什么胃口。她偷眼看见站在有琴博山身后伺候饭局的苏釉看着满桌饭菜不断咽着口水,可是心疼极了。她想为苏釉求情,又想到苏釉所为确实过分,被小师叔罚一顿饭不吃,已经是最轻的了。要真请出门规,苏釉倒不至于真的被逐出师门,一顿竹板笞打是少不了的。所以小师叔是手下留情了。如此想定,蔡小纹也就没有开口,打算饭后回了客栈,再给苏釉做好吃的。反正小师叔是住在师公这,也不能追苏釉到客栈去。
谁知苏釉没这等口福。她在寒风冷地里跪了快两个时辰又饿了一顿,一天下来连吓带气,回到客栈就发现身上来红了,疼得是死去活来。蔡小纹顾不得做饭,打热水,洗面巾,垫被子,跑上跑下忙得脚不点地。最后终于一切都弄好,把苏釉抱在怀里时,还被疼到暴躁的苏釉狠狠掐住腰。
我的小蛮腰……蔡小纹看着咬牙切齿的苏釉,不敢动,一边心疼小蛮腰一边道:“师姐,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叫出来。”
苏釉额头上都是冷汗,偏偏一声不喊疼,牙上用劲手上加力:“小师叔……有……琴……博……山……”
“嘶……”腰上两块肉被苏釉捏着,蔡小纹疼得抽气,强笑着安慰:“小师叔算是放过你了。你也打了她一顿,算是扯平啊。”
“她那样的女人!”苏釉秀眉顿立,刚喊出声就被腹疼打蔫:“怎么能做出那么好的红烧肉……我光看着一块都没吃到……闻着好香啊……红烧肉啊……我最爱吃……”她放开蔡小纹的腰,以指按唇,回味刚刚席上吃都没吃到的红烧肉。
蔡小纹的小蛮腰得以解脱,大松口气。没想到苏釉心心念念的竟是红烧肉,她噗嗤笑出,抚摸苏釉额头道:“不就是红烧肉吗?我做给你吃!”
苏釉不顾疼痛,按住肚子撑起身湿润着眼睛看向蔡小纹:“要和她做的一样好。”
“嗯,和她一样好。”
“不要去问她怎么做。”
“嗯,我会琢磨出来的。”
“真的?”
“真的。我不骗人。”蔡小纹是下决心了:我不骗人,更不骗你。
师姐何求啊……苏釉松力,重新滚进蔡小纹怀里。腹中绞痛又来,她却笑得舒心:你是师叔,我有师妹!你奈我何啊!
筋疲力尽的苏釉含笑睡去。本在屋角呼呼大睡的嘟嘟这时醒了,蹭到蔡小纹脚边哼哼唧唧。蔡小纹弯下腰,左手摸苏釉额头,右手摸嘟嘟额头,对嘟嘟说道:“嘟嘟,我给你找个新主人好不好?”
春日不经闹,转眼夜已深沉。繁华的无锡城,落下一天的帷幕,城里大多数窗户都不再透出蜡烛的亮光。全城宁静,是到和周公相会的时辰了。就是这个时辰,颜耳令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还闭目躺在客栈屋顶上。梁静安在浴室沐浴,并没陪在她身旁。她一个人,手边是装满茶的小猪壶,肚子上云云睡得正熟。如此,尽情地挥霍夜色。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屋顶旁大树里落下,悄无声息地跪在颜耳令身旁。
“您请吩咐。”黑影声音极低,除颜耳令外无人能听到。
颜耳令依旧抚摸着云云,眼睛都没睁:“去查今天这两个人的身份。一个叫苏釉,另一个,蔡小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做得陶看得病打得拳烧得饭~ 知道她会看上谁么又是小耳朵又是小师叔,催化剂够多了,表白什么的,快来了吧?
第60章 银针了吧
蔡小纹就这样抱着苏釉睡了一晚。听着苏釉睡梦中无意识的呻_吟,她莫名地心绪跳动没了睡意,也不敢动,深怕把苏釉吵醒。好容易迷迷糊糊挨到清晨,蔡小纹早已腿麻腰酸。再看苏釉大概是疼痛稍减,眉头由紧变松睡得正熟。蔡小纹这才把苏釉从怀里慢慢放下,自己躺平了睡了会子。
再睁眼时,天完全亮了,阳光透过窗阁洒在床榻上,很是舒服。蔡小纹轻声起床,梳洗穿衣,然后下楼帮苏釉把早饭端来放在桌上,好让她醒来就有饭可吃。做好一切,她抱起还在睡懒觉的嘟嘟,掩门而去。
江南的天气都带诗情画意。明明是晴天,阳光里还夹着蒙蒙细雨,如翩翩银丝挂在蔡小纹的发梢衣角。蔡小纹丝毫不在意这点小雨,倒是关心起嘟嘟,把它放进怀中用衣襟给它挡雨。于是路人便看见一姑娘大步流星向前走,怀里探头探脑一只怯生生的小猪……蔡小纹才不管路人怎么看她怀里的嘟嘟。她很坦然地问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山色工。
当那么点细雨丝都不见踪影时,蔡小纹正好走到三色工的院墙外。敲门前她先四处打量了一下。看院墙尺寸猜得庭院不大。透过疏密相间的篱笆能看见院子里抽芽的几株果树,都细长不甚粗壮。作为一个工门的当家院落,从外面看是够简陋的。蔡小纹看得出简陋,却不会多想。她把嘟嘟从怀里掏出抱在手上,叩响柴门。
“来了……”院里一声答应,片刻后院门就被打开。开门之人甚至看都没看门外是谁就转身回去,嘴里嘀咕:“怎么就回来了?”
蔡小纹刚想打招呼,不料眼前就只剩个后脑勺了。“这个……你好!”
开门人这才转过身来,惊讶地打量蔡小纹:“你好!你是……筑莲工的……蔡……蔡……”
“蔡小纹。”蔡小纹笑着曲手而礼:“见过山色工当家。”
“我不是什么当家。叫我谭花就好。呵呵……”谭花憨笑两声,忙把手上的泥渍在素布裙上擦净,把蔡小纹让进来:“快进屋!”
蔡小纹随着谭花穿过院子。院子的确不大,连通了两间平房。房子是以竹木而建,宽窗窄门,竹色淡绿中还有斑驳之感,看来建房已久。蔡小纹环视周围,没看出任何气派。她终心生疑惑,一派工门,房院竟如此平常?
待进了正厅,蔡小纹反而不疑惑了。因为房内和外院一样,朴素简单,陈设的都是日用器物。虽是待客正厅,但蔡小纹没看到一件贵重装饰。想来自己师公家里还有半壁的名人字画,一墙古玩玉器。蔡小纹暗自猜想,大概山色工门风简朴,不喜奢华,也是有可能的。她坐在客座竹椅上矜持地打量,见房厅正中央挂着一块匾。匾上草书“山色工”三个字,字墨已有些暗淡,但看得出干干净净,绝无灰尘。
“请用茶。”水开了,谭花往一才陶壶里泡上清茶,把陶杯放在蔡小纹座前,倾壶倒满。
蔡小纹端起茶杯,抬袖而饮。饮尽茶水后,她无意间看了一眼手中陶杯,只觉陶色柔和彩秒,和平常所见颜色皆不尽相同,不由心赞道:师公说山色工擅于调色,果然如此!区区一个日用陶杯的颜色,就很妙啊……
谭花把沾水的双手又在裙上擦了擦,然后掏出怀里护手的油膏抹在手上涂好。她抬头见蔡小纹专注地转着陶杯看,也不与自己说话,便主动开口:“蔡姑娘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哦!”蔡小纹忙放下茶杯,抱起嘟嘟,笑得很腼腆:“我是来向山色工的凌小楼道谢的。她送了我一只野山鸡。嗯,这头小猪,叫嘟嘟,是我的回礼。”
听她这么说,谭花很是惊喜:“是吗?!小楼送了你东西。哈,这孩子,终于交了朋友吗?!她马上就回来,你在这稍坐,稍坐!”谭花抱过嘟嘟,再对蔡小纹就像对儿媳妇般热情:“中午在这吃饭。小猪煲,小楼炖得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