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48)
而陈奉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事他想想就憾恨。
穆丞相说:“虽然没能抓到叛贼陈奉,但依老臣看,江巡捕心思缜密,行事果断,乃是可造之材,再给江巡捕一些时日,定然能擒拿陈奉归案。”
顾励叹道:“穆丞相,朕明白你的惜才之心,只是若当真轻轻绕过江夏生,宣城伯那里,朕不好交代啊。”
翰林院编修许其芬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江夏生低着头,不敢出声。他昨夜得罪了宣城伯,又没抓到陈奉,今日一早康启宗就找了他,接着又听说宣城伯跑宫里告状来了。江夏生知道陛下虽然宽容,但他得罪了皇亲国戚,陛下若不给个交代,不能服众。
是以江夏生不免有些忐忑,不敢抬头看众人。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进来,向顾励回禀道:“陛下,康府尹求见。”
俞广乐刚把江夏生带进来,康启宗就来求见,多半是来救人的了。这老小子倒是挺爱惜属下么。顾励对内侍道:“没看见朕这儿有要事商议么,暂且让康府尹在殿外等着。”
顾励又说:“不过,江巡捕找到了周总兵的遗孤,乃是功德一件,朕赏罚分明,江巡捕立下功劳,朕也不能不赏。”
穆丞相连忙道:“正是!依老臣之见,不如功过相抵吧。”
顾励向杨鸿见问道:“杨尚书觉得呢?”
杨鸿见跟着点头:“臣以为穆丞相说的极是。周总兵为国捐躯,能寻回他的遗孤,也算是未辜负周总兵的拳拳报国之心!”
顾励看向许其芬,问道:“许翰林觉得呢?”
许其芬擦了擦脑门的汗,干笑道:“穆丞相与杨尚书所言甚是!”
顾励于是道:“好吧,江夏生,既然穆丞相、杨尚书,许翰林都为你求情,那么朕这次就饶了你。”
江夏生逃过一劫,那孩子明明是昨夜顾励塞给他的,他焉能看不出这是顾励故意放他一马,连忙磕头谢恩。出了文华殿,就见康启宗正急的团团转,不禁心中一暖,笑道:“康府尹,卑职没事了。”
康启宗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说呢,陛下宽厚,定然不会为难你。”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宫。
俞广乐适时地让人把顾由贞和周尔茂带进来。顾励看着周尔茂,说:“周闻深为国捐躯,周尔茂封为真定伯,食岁禄四百石,世袭递降。”
杨鸿见闻言,还想为周尔茂争取一下:“陛下,我大楚自开国以来,从无世袭递降的规矩。”
大楚与明朝一样,封爵位都是世袭罔替,以至于几百年下来,这些靠国家养着的勋戚多达十万之众,这帮权贵们有国家养着还不用纳税,顾励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出身的人对此表示不满。
但是武断地从此取消王爵,在这个封建时代也是不现实的,他想仿照汉代的推恩令,从尚且懵懂的周尔茂着手,改世袭罔替为世袭递降,这样五十年内,便可为大楚解决掉这个财政包袱。
顾励对杨鸿见笑道:“规矩都是人定的,杨尚书无需如此拘泥。”
内侍引导着周尔茂下跪谢恩。
顾励又问周尔茂:“小猫,你愿意留在宫里吗?”
周尔茂想了想,说:“我想要方哥哥。”
顾励还没说话,顾由贞先拉住周尔茂的手:“小猫!留在宫里陪贞儿好不好?”
顾励冲顾由贞招招手,把他抱进怀里,安慰道:“小猫哥哥住在宫外,也能时常进来看你,和你一起玩。”
顾由贞有点闷闷不乐。
顾励对俞广乐说:“你把小茂送到傅寺丞家,小茂想见的那位方哥哥就住在那里。”
杨鸿见迟疑道:“陛下,这方从鉴是什么人?能妥善抚养周总兵的遗孤吗?不如让老臣来……”
顾励说:“杨总兵放心,那方从鉴人品不错,与周尔茂亲如兄弟,周尔茂刚失去亲人,还是让方从鉴陪伴着他吧。”
杨鸿见只得应了。
俞广乐把周尔茂送出去,穆丞相、杨尚书并许翰林三人亦告退了。顾励却没歇下,对身旁内侍道:“去京城外的兵营,把一个叫谭季伦的年轻人给朕找来。”
他要好好彻查抚恤银的事!
小谭赶过来没那么快,顾励便先处理公务,俞广乐向他回报,《大楚晨报》今日销量有所上涨,每日约莫能卖出五十份。看俞广乐这乐观知足的样子,顾励简直头痛,这京城里至少八十万人口,才卖出五十份就让他满足了,好好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道上进呢?!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了,大家有没有快要过期的……那个……白白的液体呀?
第39章
昨夜去了宣城伯府的堂会,顾励才终于明白了《大楚晨报》打不开销路的原因,原来是这里的读书人早已习惯了文言文,乍然见到通篇满纸的大白话,自然有所抵触。
顾励哼了一声,文言文原本是为了节约珍贵的纸张,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最不缺的就是纸了。再说了,就算想用文言文,他也暂时没有那个水平啊!文言文不是那么好写的,批阅奏折还好,写一个“着穆相议处”、“着其冠带闲住”等等,不过几个字,但要写出漂亮的骈词骊句那就有很大难度了。他为了考公积累各种知识,但暂时没有练习过文言文写作。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顾励让内侍磨墨,铺开纸张默写起来。
小谭来的时候,顾励已经默写了一万多字。小谭行了个礼,顾励把纸张放到一边晾干墨迹,屏退左右,看向谭季伦,说:“上次朕巡视京营时,曾经问过你,现在朕再问你一次,你拿到的抚恤,究竟是多少?”
小谭浑身一震,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回答道:“十两银子,并十匹绢布。”
顾励冷冷道:“好,你的好兄弟江夏生告诉我,你的抚恤是五两银子,并五匹绢,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在对朕说谎,要不要朕现在把江夏生叫过来,与你对峙?”
小谭低着头,不吭声。
顾励拍桌子:“好哇,来人!去顺天府署把江夏生拿来,胆敢欺骗朕,朕定要他人头落地!”
谭季伦闻言,不禁着急,连忙说:“陛下!这事……这事与江夏生没关系!求陛下别为难他!”
顾励挑着眉:“怎么就叫朕为难他了?他骗了朕,难道不该罚吗?”
谭季伦好一番挣扎,终于说道:“陛下,江夏生没骗您,是我,都是我!”
顾励放松下来,问道:“你总算愿意说实话了?”
谭季伦被顾励拿住了软肋,情知此事已经是无法遮掩,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陛下那日来军营时问卑职抚恤银之事,卑职其实想如实以告,但是这事牵连甚多,有人叫卑职闭嘴,卑职也不敢多说。”
顾励问:“谁叫你闭嘴?”
谭季伦苦笑一声:“自然是卑职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上头,还有上司。原本按照兵部的名单,抚恤银应当要发放六千八百两,可是实际上到我们手中的,只有三千四百两,陛下可知,剩下的三千四百两,都叫谁瓜分去了?”
顾励嗯了一声,问道:“杨尚书可有参与此事?”
谭季伦连忙道:“没有!杨尚书公忠体国,清廉勤俭,还望陛下千万莫要对他生出猜忌。”
“那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为何不把这事告诉杨尚书?他是你的同乡,又颇为看顾你,不是么?”
“因为卑职不想把杨尚书牵扯进来。”
那么看来,贪墨抚恤之人,要么官位高,要么人数多,就连杨尚书都搞不定他们了。
“那你说说,究竟有哪些人?”
“就卑职所知,自户部尚书赵昇,到京营守备万安,再到九门提督贺威,成亲王顾勤,皆在此事中上下其手。”
顾励听的火冒三丈,万万没想到就连户部尚书都参与了贪污一案,这个狗官天天跟自己哭穷,原来是哭自己没地方捞钱呢!既然他参与了,户部中想必有不少官员也跟着上下其手,户部看来是要大换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