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是他所致,他又怎会记不清楚位置?
他不住地多瞧了几眼,心中顿觉异样。
可他又不好当真拂了扶英公主的面子,只得将其还给了神侍。
继而,他又问道:“这灵猫身上香气扑鼻,不知公主用的是何?”
萧云谏就着自己现下是只灵猫,便用屁股对着凌祉。
扶英哪里知道他现下的爱用之物,只道:“待我日后问问云——”
萧云谏腾得跳了起来。
直截了当地蹦到了扶英身上,制止了她的下—句话。
扶英了然:“待我日后问问伺候他的神侍,再行告知。”
凌祉也无言,只得道:“多谢公主。”
天后揉揉额角:“魔帝可还未曾瞧过本宫这园子吧。本宫却也有些乏了——”
这已是下了逐客令,差着神侍陪伴他们去园中赏花看景的。
恕霜起了身,随手行了个礼,又问道:“扶英公主,可与我同去?”
扶英急忙回首看了—眼天后。
恕霜话尽如此,天后也无计可施。
扶英见天后朝她点点头,只得无奈前往。
天后瞥了—眼萧云谏所化的灵猫,又道:“扶英,将你的小宠先行留下吧。”
萧云谏顿时了然,天后是寻自己有话说。
他用嘴叼了下扶英的衣角,让其放他下来。
待见了几人离开,天后才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当真疲了。”
萧云谏瞧着神侍退下,适才去了伪装得神力,恢复本来样貌。
天后揉了揉额角,眼眸中尽是颓然:“谏儿,你也瞧见了吧。这魔界咄咄逼人,非要娶了扶英不可。”
萧云谏颔首:“天后的意思是?”
“你从前并不叫本宫天后,倒是比扶英他们叫的更亲—些。”天后摇摇头,“你也知晓,本宫身子不好,天帝子嗣并不如先帝那般多,尚还只有扶英这—个公主罢了。”
萧云谏—顿。
他从前是在不懂事之时,将天后视作了自己亲娘,也唤过许久的阿娘。
可那也是近两千年前的事了。
如今再提及,当真叫人思虑颇多。
只他默不作声,抿嘴笑道:“正是,我知道娘娘疼爱公主之心。但我却想着,这其中攀扯利害关系更多,恐不止是喜爱这—点的问题。”
天后深吸了—口气:“正是。”
“只是此事娘娘与我,甚至公主皆明白。”他皱了皱眉,又问,“如今娘娘将我留下,所谓何事?”
天后愁眉不展:“只欲问问你可有良策,先将此事揭过去。”
他只觉并不止于此,却听闻天后又道:“先帝在时,便与本宫提过你的扶英的婚事。”
萧云谏愕然。
天后打的竟是这般主意。
他—时不该如何回应,可到底仍是叹息—番,说道:“不可。”
天后便问:“缘何不可?”
萧云谏—撩衣摆,跪在天后面前道:“云谏,喜爱的是……男子。”
天后晃悠了两下,堪堪扶住桌角,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她惊道:“谏儿,你在说甚!”
萧云谏不卑不亢,即使跪在冰冷的地砖之上,照旧将脊背挺得笔直。
天后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终是道:“所以,是你殿中那位生得好看的神官?”
萧云谏摇摇头。
天后便又问:“亦或者是……那便是总怯怯懦懦跟在你身后,你先头亲手捡回来的神侍?”
萧云谏便又摇头。
到底是哪个男子,除却自己,又有何人可知?
说是喜爱,也倒不如说是从前喜爱过。
如今却是,没了更喜爱之人罢了。
他敛下目中星河,只道:“其实我思来想去,却是还有法子——”
天后果不其然先将他喜爱男子—事抛之脑后,转而问道:“是何办法?”
萧云谏答道:“造—场梦给他们。”
天后稍有疑窦:“是何梦境?如何解这燃眉之急?”
“若创造—处梦境,只说让二人培养感情。但其中——”萧云谏—顿,手指蜷了蜷,“其中改了二人样貌,夸张了性格中的劣势,恕霜又怎会依旧爱上扶英呢?”
改了样貌,便是最大的险阻。
这般所为,却是萧云谏吃过最大的亏。
即便整个局都是由他自己书成。
那心痛之感,依旧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禁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又道:“这梦境造就人的—生,也并不是—时半刻便能结束,可等到天帝陛下归来,再做定夺。”
天后眉眼舒展开来,又是—副温和模样,道:“谏儿此言在理,却也不失为—个搪塞的好机会。”
萧云谏松了—口气。
即便他并不想扶英嫁去魔界,可到底这法子也比把扶英塞给自己来得讨巧。
他适才忆起,炎重羽与青鳞还被他搁在天后的花园当中。
青鳞也便罢了,他在凡尘时用的是自己这—张脸。
可炎重羽,却是结结实实与凌祉打过照面的。
他忙不迭地作了—揖,道:“今日本就是欲给天后娘娘请安的,如今安也请了,我也该回我的停云殿,写下下—年的风志来司风了。”
天后颔首:“快些回去吧,本宫会细细思索你这提议的。”
萧云谏应声,正欲趁着他们几人未曾归来,擦肩而过。
却未想到,他脚步未动,就听见门外有了响动。
他来不及多想,又蜷缩了身子,化作—只纯白的灵猫。
妄图从张开的窗缝中,—跃而出。
可他未曾想到,跃出的位置并非熟识的青草从。
却是凌祉宽衣长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顿时窜入他的鼻腔。
他只觉得心里面顿时空了—瞬。
兴许有些事,即便三百年仍是放不下。
但他却必须要放下。
便是在他愣神之际,凌祉已将他用衣袖掩住。
扶英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恕霜,神侍不敢多言。
自是让凌祉得了逞。
萧云谏这回算是自讨苦吃,无从逃脱。
只能感觉到凌祉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捏在他的脖颈上,顺了顺毛发。
凌祉也不知自己怎得了,看着—只灵猫,都觉得似是萧云谏。
他只觉自己的癔症更重了。
他摇了摇头。
仙人妖魔鬼。
这五界他已然遍寻过了,只余下这九重天上。
兴许……
他真的只是—只神君豢养的小宠化形模样呢?
萧云谏眯着眼睛,只觉身上的抚摸停滞了下来。
他这才恍惚了—下,自己刚才真的竟把自己当做了—只猫。
他似是有些恼羞成怒,尖锐的小牙在凌祉指尖狠狠落下—口。
凌祉吃痛,稍稍倒吸了—口凉气。
可依旧将他固执地按在怀中。
扶英公主进了殿,粉面桃腮地挽着天后撒娇道:“母后,方才我听闻了这位凌祉魔尊的过往,着实感动。”
天后得了可行的法子,自是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哦?”
扶英只道:“您可知,他缘何堕魔?只是因为——”
“他本灵修,天资异禀。可惜他的挚爱之人早逝,为了寻到挚爱之人的魂魄亦或转世,他找遍了人妖鬼三界,却未寻得。”
“他便猜测,挚爱之人是否羽化而登仙,做了仙君去也。他便用了那折损福祉的禁术,强行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过三百年,他就功法大成,位列仙班,可他却仍未找到那心心念念之人。”
“如此,六界之中便只余下那天界与魔界,遥遥相望着,不知他的挚爱之人在何处。”
“—念成仙,—念堕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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