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恩万谢的话语搁在嘴边,可萧云谏却一句都不想听。
他拨乱了些许束得齐齐整整的发丝,随手扑了一点泥土在额角颊边。
就着路过的小溪照了一番,像极了赶路而来之人。
他深吸了几口,作出气喘吁吁、风尘仆仆的模样,对着往来路人问道:“大哥,此为何处?”
路人大哥立马搀扶他坐在一旁石头上:“这是姜国的都城,你从何处来?”
萧云谏瞥了一眼南方,随口诌道:“我从南边来,那里战乱,我是来逃难的!”
路人大哥便又道:“那你别怕,如今在女皇陛下的统治下,姜国已是许久没了战乱。”
萧云谏揉了揉肚子,似是做了饥肠辘辘的模样。
路人大哥赶忙从怀里拿出一块饼饵递给他:“快吃吧。不过女皇陛下也是命途多舛,先是为了弟弟能继任大典,被迫嫁与了皇商白丁。好容易有了感情有了孩子,弟弟被毒害,又要和离继位,还被人怀疑弑君。如今竟是连亲子也……唉……”
萧云谏咬了一口饼,葱香味道窜入口中,倒是叫人真的食指大动了起来。
也不知他占据身体的此人有多久未曾进食了,他竟真的饿得多啃了几口。
路人大哥忙道:“慢些、慢些……没人同你抢!”
萧云谏不禁慨叹,这梦中当真才是真的仙境。
就连何贾那勾心斗角的,也是个蠢蠢钝钝的。
他咽了一口饼,又问:“我依稀记得此事,女皇可是年长幼帝许多?”
他不过猜测相诈,路人大哥却点点头道:“正是,女皇陛下年长先幼帝十四岁。”
萧云谏了然颔首:“那……我印象中,女皇陛下名讳中有个英字,可是记错了?”
“没有没有。”路人大哥摆摆手,“女皇陛下闺名扶英,冠陆氏国姓。”
他果真猜得没错。
女皇就是扶英。
他站起身来,掸掸一身的饼渣,感恩戴德地道:“今天多谢您一口饭,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路人大哥摆摆手:“倒也不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萧云谏寻了个角落又将那北司官服换了回来,这般才敢正正经经进去。
打眼便瞧见正中庭坐着的凌祉,眸色灼灼。
落在自己身上。
他一挑眉,只问:“你没醉?”
凌祉便答:“醒了。”
萧云谏嗯了一声,便也不知作何言语。
薄纱般的月光洒落在凌祉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朦胧。
他的眼底只有面前人,亦是心上人。
半晌,他方才开口问道:“阿谏……我是说,你若作为阿谏,你可是……恨我入骨?”
作者有话要说: 琢磨了一下,我还是六点和九点更新吧!
这样我还能快乐地蹭两个玄学,你们也可以拥有两个快乐的小剧场
我好饿啊,我也好想吃好吃的!
所以萧云谏的小食堂又开了
小剧场:
凌祉:阿谏,你可是恨我入骨?
萧云谏:什么,炖骨?
青鳞:什么,猪骨炖汤吗?
炎重羽:(拿着碗)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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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女皇
萧云谏却是将目光投向远方,恨不得与凌祉就此别过。
他道:“恨与不恨又是如何?总归,你想听哪一句?”
他将问题反而抛还给了凌祉。
目色清明,却没有一丝动荡。
凌祉见状,终是自嘲一笑:“我渴求着他不恨我,可爱恨只在一瞬之间。若非不爱了,怎又会不恨了。若非不恨了,又怎会不要了这段记忆?”
他是笑着说完的。
可不管哪个字,皆是他亲手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恨不得亲手将自己一颗心割的血淋淋,才能勉强够得上萧云谏那额前伤的疼,那逝去前的痛。
萧云谏哼了一声,道:“谁也没欠谁的,只当各取所需罢了。”
——“你留下的是一条命,我也没因着心伤而湮灭。”
凌祉牙齿咬得作响,他通红着双眸:“我宁可不要这命!”
时也命也。
如今想想,倒不如真的不要这条命。
那般萧云谏便不会受伤,从伊始,便绝了这场本就该没有结局的情爱。
只那一句各取所需……
却又是他的阿谏曾经说过的。
他虚虚地看向面前之人。
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那八分相似,却又不像的面容在他面前重合。
终是绘成了他画中眼底点朱的风神。
那个救他的风神,却不是他的阿谏。
若是没有阿谏的记忆,他不是又将萧云谏在此视作了替身?
即便他二人,从始至终是同一人。
凌祉此时,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醉得彻底。
他以为自己身在清明,却不知早已堕入混沌。
他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风神殿下,对不起阿谏……阿谏……”
他接连唤了许多许多声,声声嘶哑、字字诛心。
可却唤不回曾经。
萧云谏的手指曲起,又逐渐松开。
他是利用了凌祉又如何?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又如何?
凌祉哪一件事,又不是他亲自择了,做下的?
他所做的,只是修改了自己的命数罢了。
萧云谏似是有些忘却自己是怎得睡去了。
只醒来之时,在北司客房的塌上。
身上披的玄金大氅,瞧着便也属于凌祉。
他将大氅往旁一卷,细细回顾自己昨日。
确定未曾说出什么破格之语来,方才敛了心思。
他已探得许多梦境中的信息,如今早日去了动荡,他便也能早日回九重天上去。
桥归桥、路归路,往后不再见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见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是一套崭新的官服。
靛色的劲装将他腰线、脖颈勾勒得极致好看,青丝束得一丝不苟,只余下些许碎发挡住额角。
待到正厅之时,北司其余同僚也是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萧云谏今日瞧着却也大不相同了,好似从前他不长这副模样一般。”
“听何贾说,昨日凌大人可是对他……那般又那般的。哟——这是要变天了吗?”
“还是少说几句吧,省得落人话柄!”
萧云谏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抬眼便撞上了凌祉的眼眸。
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凌祉待他依旧如沐春风:“云谏。”
何贾今日倒是不寻他麻烦了,还将那末位的椅子转了半圈,朝着他的方向,道:“云谏,你坐。”
他讨巧地望向上首的凌祉,却见凌祉只对萧云谏说道:“来此处。”
说的是自己身侧新添的软锦垫镂花圈椅。
可萧云谏却落在了何贾搬来的椅子上,道:“不必了,此处挺好。”
何贾一时间竟也不知是该作何表情了。
凌祉没有再强求,只问北司众人:“下毒一事,可有眉目?”
众人相互推搡,最后倒是把何贾挤了出来。
何贾干巴巴地道:“昨日我去摄政王府上,被赶了出来。”
萧云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不若,凌大人进宫吧。进宫面圣,兴许有旁的线索可循。”
他这般无法无天,众人皆是等着看热闹。
却未曾想到,凌祉竟道:“好。”
何贾一拍脑袋,也跟着吆喝了一声:“好!”
余下便只有大家都赞叹迎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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