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冷笑道:“他当时手里拿着杀人的尖刀,刀上还流着血。这还不足以说明吗?”
俞父眀了:“自然不足以说明,他是捕快,查看死者致死凶器,也是理所应当。”
俞父不愧是吃衙门饭的,与百夫长你来我往,不落下风。
韦京翰听到这里,拍了一下惊堂木:“百夫长,你是问案还是我问案?要不我这位置你来坐?”
护卫营仁勇校尉不过九品,韦京翰这个县令怎么说也是七品。仁勇校尉在韦京翰这里都应谦让几分,何况一个百夫长。那百夫长也是一时意气晕了头,听见韦京翰如此说,才发现自己僭越了。这公堂之上僭越可非儿戏,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对韦京翰拱手行礼,连连道:“卑职僭越了,还望大人莫怪。”
说着退到一旁,不敢再随意发言。
打发了百夫长,韦京翰便对俞父道:“你方才说俞鹤是只想还你一个清白,绝不可能杀人,是什么意思?”
“这……”俞父听到韦京翰提起自己方才情急之言,一时语塞。
百夫长见俞父吃瘪的样子,在一旁止不住冷笑。
“既然你说不清自己方才之言,又认为你儿冤枉,那我们就叫你儿子来当堂对质。”韦京翰又道。
“这……”俞父迟疑一下,最终对韦京翰深深地行了个礼。“谢大人。”
不久,差役将俞鹤提上公堂,俞鹤见到父亲,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子不孝,连累父亲。”
俞父上前搂住儿子忍不住掉泪:“是为父连累了你。”
韦京翰轻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不是你等叙情的地方!”
百夫长见韦京翰不像偏袒的样子,放心了一丢丢,也不再着急插话,落得在一旁安静地看热闹。
俞父道:“儿啊,你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父不相信你会杀人。你告诉为父,那人是你杀的吗?”
俞鹤摇摇头:“儿子没杀人!”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百夫长随即破了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忍不住又喊了一声。被韦京翰瞪了一眼后,又赶忙退了回去。
“你既没杀人,那昨夜之事如何解释?”韦京翰问。
俞鹤又把昨夜的回答重复了一遍。百夫长忍不住又想插话,想起韦京翰方才瞪他的那一眼,又不敢造次。
“你既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且问你,你的父亲早该返回云岭县,为何如今还在和静县逗留?为了掩人耳目,你们退了驿站,却住去了同福客栈,又是为何目的?”韦京翰问。
百夫长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等缘由,见俞鹤被问得说不出话,心中一阵得意。
俞鹤听了韦京翰的问话,沉默片刻道:“家父逗留和静县此乃私事,与本案无关。”
韦京翰听了淡淡地道:“你当本县是傻子?你既说不清这其中关系,堂审判下来时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韦京翰再拍惊堂木对俞父道:“俞百里,你身为云岭县衙仵作,公务期过而不归……”
俞鹤猛地朝地上一磕头:“大人,属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家父无关,还望大人放家父回云岭县!”
俞鹤这么冥顽不灵,韦京翰很是恼火,楚霄云在一旁听得更是心急。但除了韦京翰的命令,和案情发现,作为捕快,他也不能在公堂上插嘴。只能用充满语义的目光望向俞鹤,希望他能说清楚这一切。
但俞鹤回避了他的目光,还是闭口不言;俞父也是一脸复杂犹豫的表情,看得楚霄云从心急到疑惑。
这时,有捕快来报:“大人,死者钱铸之妻许氏、其子钱程带到。”
顿了顿又道:“她已前往仵作房认过尸了,死者的确是她的丈夫钱铸。”
这是出现了一个新的契机,韦京翰遂道:“传钱许氏、钱程。”
捕快们很快将钱许氏和钱程带到公堂,钱许氏一路哭着上的公堂,钱程也是满脸伤悲。母子俩拜见了韦京翰。
“大人,我家相公死得冤枉,还望大人为他做主。”钱许氏不住地抽涕,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韦京翰怕了一下惊堂木,问道:“钱许氏、钱程,昨夜护卫营的兵士巡城时听到呼喊声,在你家相公、父亲死亡的现场发现县衙捕房捕快俞鹤持着凶器正在现场。有人指认是俞鹤杀了你们亲人,如今俞鹤正在堂上,你们可认得俞鹤?”
堂下跪着的钱许氏和钱程目光在公堂上游走了一圈,随后定格在俞鹤身上。钱许氏见了俞鹤,大喊一声扑向跪在一旁的俞鹤,口中凄厉地道:“是你,原来是你杀的我家相公!自从你去找过我家相公,他便心神不灵。昨日他要我们回娘家看看,我就觉得不对,没想到,没想到啊……”
钱许氏一边哭诉着,一边轮着拳头去打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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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误食案(12)
这一幕把楚霄云看得有点懵, 俞鹤不是说他只是路过死者家附近,怎么钱铸老婆说俞鹤之前去找过钱铸呢?
百夫长看到这一幕就高兴了,不过他高兴之余没忘记此前僭越的教训, 恭恭敬敬地对韦京翰拱手行了个礼才慢声说道:“韦大人,卑职有话说。”
韦京翰从不是怕被百夫长这种小聪明的人捣乱的人, 他看了眼百夫长, 略抬眼皮, 懒懒地道:“讲。”
百夫长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似的,幸灾乐祸地道:“俞副班此前可是说他只是路过死者钱铸家, 但现在钱铸媳妇却说他此前就去找过钱铸,这是不是撒谎呢?大人您问钱许氏是否认识俞鹤时,可没告诉她谁是俞鹤, 钱许氏若是没有见过俞副班, 又怎么能认得出来呢?”
百夫长这会故意称呼俞鹤此前在衙门的职务,用心不言而喻。楚霄云对百夫长这一做法嗤之以鼻。
俞鹤撒谎,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韦京翰一派惊堂木:“俞鹤, 对于钱许氏的指控,你有何话说?”
俞鹤磕头认道:“我此前是去找过钱铸,这一点是我有所隐瞒。但我去找钱铸是为私事,与他的死无关,钱铸不是我杀的。”
“你, 你这个凶手, 事到如今,竟然还在狡辩……你害我相公性命,今日就要你一命还一命……”
钱许氏说着又要上前打人,先前已有前车之鉴的公堂衙役随即上前拉开了钱许氏。韦京翰也轻拍惊堂木道:“钱许氏,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若是继续为之,当处咆哮公堂之罪。”
钱许氏一介民妇,听了县令大人的警告,自然是害怕的。她不敢再放肆,只得在一旁哭哭啼啼:“相公,你死得好惨啊!你若在天有灵,定要让那害你的凶手不得好死……”
百夫长听了俞鹤的辩解,在一旁拍手道:“俞副班不愧是衙门当值,吃的还是捕快的饭,应对大人的堂审真是游刃有余。大人查到什么,你就招认什么。啧啧,想不到韦大人也被蒙蔽了。”
俞鹤见捕房甚至衙门因为自己受到嘲讽,他转头瞪着百夫长,表情狠戾地:“一人做事一人当,休要含沙射影,嘲讽大人!”
百夫长的话表面看来像是在为韦京翰鸣不平,实际挑着韦京翰和捕房的关系。韦京翰自然不会吃他这一套,但俞鹤咬死不说其中缘由,也不能怪判决对他不利了。韦京翰对此很头疼,他拍了一下惊堂木:“俞鹤,你在捕房供职,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但律法不徇私情,你若拿不出证据辩驳,莫怪律法无情。”
俞父在一旁目睹如此现状,心知继续下去,自己的儿子免不了律法处置,他扑通一声跪下,对韦京翰磕了个头道:“韦大人,这事全因小老儿而起。我不能那么自私,连累鹤儿……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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