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衙上下属,见又有人站过去了,剩下的人经过心理斗争,陆陆续续也都站了过去。防川县捕快见就剩自己没表态了,只好道:“那就去吧。先说好,若临险境,还是保命重要。也不是每个案子都能破的。”
对方说话也是事实,楚霄云也并不想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点头道:“这是自然。”
意见达成一致,船只再度起航。一路走去,除了他们,再无其他船只,四周安静得可怕;再就是脚下江水,幽深漆黑,显然水深无比;加之周围丛林繁密,遮天蔽日,一时间的确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楚霄云为了调动大家情绪,不被这样的环境感染,一直活跃着气氛,与他家分享一些捧腹之事,还将前世现代的一些科学知识,简而化之,说给大家听。船上众人投入,一时倒也忘了心中的那份不安。
船行大约三十余里,前面有一处开阔水域,大家正在欣喜,却在走进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片开阔的水域中却是芦苇横生,被分成许多大小不一的苇荡,船行进去,犹如行走迷宫,很容易迷路。
这里大概就是进来的人大多折返的地方了。
众人望向楚霄云。
楚霄云让船家拿出罗盘和船上能系的带状、绳状物,让大家站在船沿,给手边够得着的芦苇上系上手上的布条,留下记号。俞鹤系着系着,却在一处芦苇丛上看到一小块挂在芦苇枝头的布料。他摘下来仔细辨认,竟与包子铺小贩身上的布料很相似。
俞鹤将这一发现告知楚霄云:“看来包子铺小贩到过这里,可能这里才是他真正遇害的地方。只是他的尸首是如何飘下去的呢?”
楚霄云望了望脚下幽深的江水,这里的江水依然十分宁静,好似从不流动一般。故而沉吟道:“或许这江水的流动只是我们目所不能及,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总之,把这条水道走一遍,问题应当迎刃而解。你将那块布料收好,带回去比对。”
即使楚霄云不交代,俞鹤也会那么做。他将那小片布料小心收起,与楚霄云一起寻找前方的出路。
楚霄云让船家抛锚探测苇荡深浅,在缆绳上系上抓泥的物什。等缆绳升起时,取下河底的淤泥,一并交由俞鹤保存。
他们在芦苇荡转到月亮东升,终于走出了那片迷宫一般的水域。看着黑下来的天空,船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楚霄云。
在这样神秘的环境中,夜行自然是危险,但谁又知道留此过夜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楚霄云略一思考便道:“大家先补充一下饮食,随后我们换班前行,轮流休息,不要在这里停留。”
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船上无人反对,按照楚霄云的意见行动起来。夜越来越深,又一路向前走了十余里,江水突然一下子消失了踪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大山。
船上众人顿时有些慌乱。楚霄云也很惊讶,他想不到北方那种白洋淀似的环境为何会与南方丘陵地带的喀斯特地形这样融洽地结合在一起,出现在庆州这个总体属于大成中部国土的地方。
楚霄云安抚道:“前面是地下河了,想来这江水都从山里流了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捕快们纷纷发问。
“暗河诡谲异常,难怪进来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现在外面都看不清,里面还不知什么景象呢。”
楚霄云凝视了片刻前面山水交接处,毅然道:“返航。”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望向他。
楚霄云微微一笑:“真相重要,安全也很重要。今日我们发现已经够多了,探暗河改日再来。”
返程时,楚霄云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尽管进来时一路做好了记号,但出去时,他们沿着来时的标记走,走过一段时间后,却发现每每又折回原地。
他们迷路了。
一次两次还好,毕竟船上都是加过风浪的捕快;次数多了,渐渐地,船上的捕快们也开始情绪不稳。
“咱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有人说话已经带着哭腔。
尽管带着罗盘,但此时罗盘好像失去了作用一般,疯狂地摆动,什么也指示不了。而做下的记号却一次次地将他们带回原地。即便是绝对信仰唯物主义的楚霄云的,此时心里也难免发虚。
他蹙眉看着周围那些自己和同僚们进去前一路系下的布条,为什么他们能让自己顺利进去,却不能给自己指一条出去的路了呢?
船在芦苇荡里转了大半夜,捕快们的体力已经透支,心里和精神能力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有的人甚至已经目光涣散,双眼发红。继续下去情况将会不可控制,甚至引发内讧!
这个想法在楚霄云脑海中闪过,被他敏锐地抓住。那些进入水道最终覆灭的船只,或许很多时候,他们的倾覆是因为内讧。
想到这一点,楚霄云冷静下来。他把船上的人集中在一起,把船上剩下的粮食和水集中起来,予以分配看管。这次他们本来只是出一次短暂的航程,并未想过进入水道探秘,更未想过长期飘零,船上的食物有限,他必须要让船上的食物能够尽量久的保持船上的人的生存时间。每一顿的吃食被他压缩到了恰好维持最基本的体能需求。然后将船上的捕快们分班,轮流警戒。
楚霄云将捕快们分成两队,轮流守卫。没有守卫的那一队,必须睡觉,而且必须睡着。只有睡着了,才能保守体力,更主要的是,避免醒着产生不必要的猜想进而引发恐慌造成内讧。
分好队伍,他带一队;俞鹤和王三强带一队。王三强原本想着要与楚霄云一起,被楚霄云喝止了:“我们都挤在一起,谁给俞鹤分担压力?目前这里的人,我只相信你和俞鹤!你要和俞鹤把另外一队人看好了,别处什么岔子。”
望着楚霄云建议的眼神,王三强只好听取楚霄云的分配。他们在芦苇荡里转悠了两天,还是没能找到出去的路,捕快们越发焦躁起来。
楚霄云心里也没底,但他看到王三强和俞鹤明显萎靡下去的精神和还是依旧信任自己的目光,强打起精神来:“我们出来这么久未归,想必防川县衙一定已经知道情况,正在组织救援。大家要坚持下去。”
他心里最怕的不是防川县救援来迟,而是船上的食物不管如何再省,也只有一天的量了。如果明天他们还出不去,事情就糟了。
捕快们在楚霄云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遵循此前的作息开始轮班。这夜最深最黑的时候,楚霄云带队轮守时,忽见天边一处燃起了熊熊火焰。随着火势越来越猛,越来越近,火焰中似乎还夹杂人声,被夜风送来。
船上的人被惊醒,望着天边越烧越近的熊熊大火,有人绝望道:“看来我等今日是死路一条了。水尽粮绝不说,如今又来了这场大火,怕是上天也要亡我等!”
楚霄云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天边那场大火的走向,尔后稳重地道:“不,我们的生机来了。”
“楚捕头此话何解?”防川县那名捕快急切地问道。
不光其他人不懂,俞鹤也看着他。
楚霄云指了指远处那场大火:“只有岸上才会有草木供大火燃烧,烧火的地方必然是岸上。前面我们已经探到,这条水道尽头的去路被一座大山阻挡,所以,燃火的地方由高度判断,定不是暗河方向的大山;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燃火的方向是我们来时的方向。只要我们向着大火燃烧的方向前行,定然能摆脱这片迷宫。”
楚霄云这番话有理有据,众人信服。于是大家伙都不睡了,全部人都起来,齐心协力的把船往大火燃烧的方向驶去,也没有去管此前系下的那些布条。随着大家齐心协力地划船,他们越来越靠近大火燃烧的地方,也越来越能听见夹杂在大火中的声音。
“楚捕头——你们在哪里?你能听见吗?”
“狗日的小崽子们,都还活着吗?活着给老子吼一声!”
“头儿,头儿,是在叫我们,是在叫我们!”
“是救咱们的人来啦!”
船上响起一阵欢呼,捕快们开始回应对方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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