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种田](346)

　　赶上弘毅回来，正好也想翻墙头，两个同窗了好几个月的人这才撞上。

　　平时看到的都是一张张油头粉面，以为这个一身狼狈的人是小贼，弘毅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李青卓忍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捡回了自己的半条命。

　　当时天黑了，李青卓没有看清楚出手的人，弘毅自知自己打错了人，不想欠他的，想要给药钱，但是摸遍了身上身上却没银子，便回去随手揪了一个人，把自己的笔塞几只过去，让他送给李青卓。

　　他的笔价值不菲，换成银子，足够伤药钱，反正他也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

　　不知道是弘毅没说清楚，还是送笔的人当时吓傻了，李青卓拿到笔时，还以为是让自己洗，他也知道这笔贵重，清洗的分外仔细，但是却没人往回领。

　　虽然没有收到自己的辛苦钱，李青卓还是一直好好的保存着那几支笔，一直到好多年后，他跟笔的主人说起这茬时，才知道原来这是给他的赔礼。

　　那之后，关于李青卓和那个落水女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弘毅也听说了，只觉得很麻烦。

　　后来，先帝病重，朝廷内外魑魅魍魉都跳了出来，弘毅反倒收敛了，老老实实的留在了书院，他不去上课，每天练功的地方就在洗墨池的不远。

　　每天天还黑着，池边点起一盏灯，李青卓细心的干活，几排树后面，弘毅认直的练功。

　　就这样，俩人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风雨无阻的一同度过了许多清晨，直到弘毅主动进宫，从先帝手里要来了禁军的职务。

　　大梁禁军都是皇亲国戚担任，弘毅身份无碍，身手了得，自然如愿以偿。

　　他才进禁军不久，并州大旱，流民向京城而来，跟着流民的还有匪贼，有的是真抢劫财物，有的是借着这个名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李青卓为了救人而被流匪砍伤时，那是引弘毅第二次面对面的见到他虽然只是尽职责的救人，但那之后睡中时而会梦到书院那些寂静的清晨。

　　每每梦到这些，就昭示着他这一晚睡的很安稳。

　　先帝病危之际，亲口应下了弘毅的禁军统领之职，这让弘毅有些遗憾，原本他打算到时候亲手砍掉那个一直防着他的三角眼，这下动手他还得寻个借口。

　　啧，真是麻烦。

　　就在病榻之上的先帝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时，弘毅利用职务之便在城中开始兴风作浪，追踪怀着皇家血脉的外室女子时，碰到意图救人的李青卓。

　　在全城戒严之时，不管是任何人沾这个边，都得被抓回去严刑拷打，看到面对禁军依旧想要救人，弘毅那时都被李青卓气笑了。

　　一次救人反被诬赖，名声尽失，两次救人被伤，伤还没好，一点记性没有，又要管闲事，到底是长了几个脑袋？！

　　牙齿磨了磨，弘毅终究还是放弃了把人抓走给个教训的念头，因为那时的他并不确信几日之后，他还有没有性命将人亲手放出来，毕竟这种事情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平生第一次，弘毅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火气，放了李青卓一马，但却往巷子里派了人手，名为看守，实则也是看守，以免自己难得的大发善心，结果又被愚蠢的人给浪费了。

　　他想的没有错，后来几天十分凶险，弘毅抢先杀了那些禁军中平时就看不顺眼的人，顺利扫平了里面藏着的各种势力，京城刮了几天几夜的腥风血雨。

　　好不容易活下来，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弘毅脑中偶尔会闪过一张脸，那时以为再也不会再见面，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将皇城内外暗处的那些渣滓一点点清理干净时，已经差不多是新帝登基后的一年了，再次听到李青卓的名字时，是在坊间的传闻中。

　　一位美丽的姑娘和才学兼备的穷小子相遇，穷小子作诗，佳人赠酒，情投意合，感天动地，真真的羡煞旁人。

　　弘毅冷笑了两声，每次不管是遇到他，还是见到他，亦或者是听到他，都是麻烦。

　　没过多久，林唯盛出事，恣华阁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知道这案子所牵连甚广，生怕被连累，立刻对外澄清，那甚传说都是假的。

　　那之后，才知道这段才子佳人的传说的确是编造出来的。

　　从小在青楼长大的清信箬竹姑娘外出时见到了李青卓，一见倾心，仗着一身的美貌想要讨杯酒喝，但是李青卓不愿意乱花钱，还劝她不要随意饮酒，不管多少，对身体不好。

　　箬竹姑娘以为他是囊中着涩，后来便派人去找李青卓买诗，每次都会暗示他来恣华阁找自己但

　　是李青卓并没有领会，以为自己是凭借自己本事赚的银子，甚至还把弟弟做的诗一同贴了去。

　　对于箬竹姑娘这种动作，恣华阁开始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甚至推波助澜，故意传出风声，李青卓的才学可以打探到，高中那一日，鱼跃龙门，箸竹姑娘的名声也就宣扬出去了。

　　只是事与愿违，许久之后，李青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将银子还给箬竹姑娘时，早就不记得面前的人。

　　后来，箬竹姑娘被未露面的人赎身，被勒令此生远离京城，经历了风雨后的她清楚，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果真是她命中的救赎。

　　不论是在那囚笼中，还是余生。

　　彼时心里不能平静的还有弘毅，他将人从大牢中救出时，已经明白，李青卓可能并不仅仅是与他有几面之缘的人，虽然有点麻烦。

　　那时的李青卓只想着早日还给师傅清白根本不会听那些闲言碎语，他第一次踏入恣华阁时，还是因为林潭邀他在这里见面。

　　林潭的岳家被陷害落魄下来，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比李青卓多想要报仇也想搭上引毅再启什途，所以才会出手帮李青卓一把。

　　将恩师过世的哀痛藏在心中，李青卓在大理寺查阅了几十年以内的所有卷宗，不分昼夜，抽丝剥茧的寻出了很多破绽，也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偶尔累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会努力的回想，自己跟毅在书院时到底有什么交情，为甚么他不惜犯下大错也要救自己。

　　只是每次都没想起来，就睡了过去。

　　借着公务的机会去追寻证据时，他暗地里去了蕲州。

　　蕲州短暂的经历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他查到了粮仓里面果然是空的，蕲州盘踞着的硕鼠很多只时，突然爆出了疫病，全城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

　　在所有人慌乱的时候，粮仓起火，在这个当口，李青卓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先是听人说了染病人的症状，他便心中生疑，后来冒险去察看了病人，果然并非疫病那便是人祸。

　　察觉到被人跟踪时，李青卓便确定了自己的念头，后来被追杀，弘毅从天而降，自己再次被救。

　　情形万分火急，被疫病吓破胆子的蕲州百姓想要逃出城，跟官兵冲突，有了伤亡，为了破局，弘毅杀了封城的将领，并且让李青卓许诺，林唯盛的仇报了以后，做自己的人。

　　那时的李青卓以为他是要自己卖力，自然应承的痛快，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而目是大错特错。

　　因为杀害朝廷武官，弘毅被收押大理寺，他颐指气使的折腾李青卓，从前在医馆时照看过许多生病的孩子，每每这位禁军统领皱眉发脾气的时候，李青卓都会想起那些支吾个不停的小娃娃……

　　这话李青卓许多年后才说出了口，那时的弘毅饶有兴趣的问他从前是如何哄那些小娃娃的，听完后就心满意足了。

　　大夫眼中，并不是人人都一样，譬如他。

 

第261章 番外三

　　因为回柳山县祭祖，李青文第三次到东明县和东泉县，此时的朱纯依旧是并州的知府，因为他和秦林勘勘恳恳，并州的百姓的日子是好了不少。

　　不光朝廷减轻税赋，朱纯和秦林每个县域都走过，确认县衙不会私自给百姓加重负担。

　　并州大片的盐卤地，因为不能长庄稼，种了耐盐碱的黑麦和碱蓬，然后百姓割草养羊，因为这些草里吸收了土里面的特殊养分，喂养出来的羊膻味很淡，既鲜又嫩，价格自然要高上几分。

　　羊的品种也是当年李青文和秦林特意挑选的，选的下羔子多，长肉快的品种，并且吃这里的草，羊生病也少。每家每户先从官府领几只羊，好好养着，几年之后大羊加小羊就有二三十只，卖羊之后，银子陆续还给官府，朱纯再分三次交还给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