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屁股还疼上了?”陈氏着急问道,“是冻着了还是摔着了?”
“没事,娘,坐车坐的。”李青瑞往炕里挪了挪地方,屁股疼的厉害,他忍不住也咧了咧嘴。
陈氏松了口气,嗔道:“看把你们给能虚惊的,坐车还嫌乎起来了。”
李茂群道:“嫂子,别说坐车,让咱们坐炕上几十天,谁也得龇牙咧嘴。”
陈氏又去旁边拿了几个枕头过来,笑道:“行,你们都躺下说话吧。”
李青瑞同爹爹说去往边城路上,以及到了以后的事情,李茂贤连连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管咋说,能先保住命就好。江兄弟还年轻,有一身本领,只要熬过去,日后在那里未必不会没有一番作为。”
李茂贤转头同李茂群道:“兄弟,这次哥哥得好好谢谢你,要是没你陪着三个孩子走这一趟,哥可就难受了,追上去担心家里,不追又担心他们几个。”
“可别这么说,哥!”李茂群有些窘迫的挠头,“哪是我照看他们,来和回都是他们帮我……咱家几个大侄子才是真厉害。从前村里还有人不服气你,说走远路有啥了不得,只要有腿就行了,说这话的人才是没见识哩。这回去了趟边城,我算是明白多容易了,哥你当年是好样的,三个侄子也不比你从前差。”
李茂贤看着三个儿子被风吹皴的脸,点头道:“你这个当叔的这么夸,应当赖不了。”
陈氏脸笑的像是一朵花,她的儿子就是厉害,到底没差种!
李正亮拿着他爹的帽子戴头上,眼睛都遮上了,就这样还舍不得摘呢,一脑袋撞在他二叔的肩上。
李青卓替他把帽子往上提了提,李正亮就追问二叔这是啥毛,为啥这么软。
姜氏可劲把柴禾往灶膛里塞,很快炕热的就烫起来,李青文像是鱼一样不停的翻个,陈氏上炕给他扯下一个褥子放在下面垫着。
很快,饭煮好了,姜氏掀开帘子问吃酸菜行不。
李青文想起车上的豆腐,赶紧提醒嫂子往酸菜里多加点豆腐。
姜氏应声出去,李茂群要起身回家,李青瑞一把拉住他,“叔,仔儿念叨了一路这豆腐好好吃,你尝尝再说。”
“豆腐有啥味儿?”李正亮把脑袋拱过来问道。
“啥味还不知道。这可是你小叔特意从二百多里远的地方买回来的。”李青瑞道。
听说这豆腐是恁远地方买,然后拉回来,陈氏可是吃惊不小,“就、就算再好吃,这也太远了。”
“这算什么。”李青卓道:“仔儿说你们没吃过鱼,想从边城带鱼回来,我和大哥说怕臭了,就没带……结果回到并州,才知道今年是寒冬,还没回暖,他可后悔了。”
陈氏立刻就红了眼,“哎、哎哟我小儿子可真是……”
李青风见不得她落泪,道:“娘,这不是没吃上吗,等以后吃上了再哭也来得及。”
陈氏被气笑了,骂道:“你个混小子!”
说笑中,饭菜端上来,家里头还有有点冷,饭菜的热气很明显,不过都高兴,挤在一起,还抢出了汗。
吃完饭,李茂群要去二伯家,李茂贤送他过去。
一帮人把桌子和碗筷收拾好,叽里咕噜的爬上炕,没一会儿,李茂贤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李青瑞问起他们走后家里的事情,陈氏嘴上说着都好,脸却不怎么乐呵。
不等他们再问,李青风就道:“好甚好,爹差点被关到大牢里。”
一听这个,四人皆惊,齐声问道:“咋回事?”
李茂贤道:“别听他吓唬人。我是走了一趟衙门,只是问话,又没做错事情,哪里会被关押。”
提到这事李青风就来气,不等爹娘阻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出来。
高粱能榨糖稀的事情附近都传遍了,邻村一户人家有个在县城做厨子的女婿叫方大头,县衙的差役多去他干活的酒铺喝酒。
那些衙役喝酒的时候抱怨,考课在即,县太爷非要他们找出些政绩出来,衙役就骂,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穷种地的,还有甚么,种地种到死能种出花来?
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尤其是听到衙役说献策有功的奖励银子,他动了心,便试着把甜高粱的事情说了。
衙役们以为这人在拿他们寻开心,拿刀鞘抽了他几下,后来方大头诅咒发誓,那些人才将将相信,下去一打听,竟然是真的。
有这等事情,衙役当即便到杨树村找李茂贤,李茂贤当时不在家,衙役追问陈氏等人。
陈氏她们还记得之前李茂贤叮嘱的话,只说不知道。
衙役把郭大全和村里有头有脸的叫到一起,问他们糖稀的事情,有人被李茂贤教过,知道怎么做,但高粱杆早就榨过了,糖稀也都做成了吃食卖钱,一点都没剩下。
没有糖稀,见不到李茂贤,这不是白跑了?!
衙役只得气哄哄离开。
其实,这里有人撒了谎,老百姓被官兵抢东西抢怕了,生怕他们强拿走,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
说什么给银子,呸,傻子都不信,
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头,衙役不想白白没了,天天跑李家来找人,越来越不耐烦,亏得李本善一直过来应付,要不陈氏怕不是要被吓出个好歹来。
李茂贤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就看到家里站了好几个挎着刀的衙役,还没开口问,直接就被没有一点耐心的衙役带走。
路上,李茂贤说的清楚,种子和榨糖的法子都是友人告诉他的,自己没啥好说的。
得知他口中的友人在离县做县丞,这些衙役就知道这事已经是水中捞月一场空,毕竟哪个县令都要考课,甜高粱榨糖的事情怕是早就被离县抢了先。
他们这些人白忙乎了这么多天,结果啥也没捞着,自然心中有气,把李茂贤关在衙门,说要他在这老实呆着,他们要好好讨教甜高粱的事情,然后便扬长而去。
陈氏可是吓坏了,找郭大全和李本善他们去衙门讨人,吃了闭门羹。
陈氏想到了陈山安,再次上门求人。
陈山安听说事情始末,知道其实就是衙役想关李茂贤几天泄愤,没甚大事,但他故作为难,说要疏通。
他不是外人,陈氏也说,钱都让孩子拿走了。
陈山安再次拐弯抹角的提起了做糖的事情,陈氏教会了陈家下人做糖,当天,李茂贤就被放了出来。
说完,李青风骂了两句“不怀好心的狗东西”,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屋里头的也都知道骂的是哪个。
当初陈氏着急救人,没有多想,后来李茂贤出来,也琢磨过味来了。
眼看着娘亲又要叹气,李青瑞道:“虚惊一场,不管咋样,爹好好的回来就行,可别寻思了,我们还有一件好事没说!”
一家人都看向李青瑞。
李青瑞拍着李青卓的肩膀,大声道:“咱们卓儿要去读书了!!”
“真的?!”
这齐声一吼,李家的房盖被震的簌簌的掉了些土下来。
李青瑞把事情的原委一说,家里头的人都一脸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喜色,“仔儿厉害啊,能琢磨出有用的东西!江淙也是想的周到,他要是不提,谁能想到竟然还有这法子读书,咱们卓儿这趟没白走啊……”
李青文的头发都被揉出炸飞了,他默默躲到爹爹身后,结果很快又被给拉了出来。
姜氏也是欢喜的很,道:“这就是咱们卓儿的机缘,他们若是不去边城这一趟,如何能得到这等好事。”
“哎呀,京城在哪头呢,应该没有边城远吧,不知道冷不冷,得多带些衣服,听说那地儿东西可贵……”高兴完,陈氏都开始张罗儿子去京城的事了。
李茂贤道:“得和你师傅好好说说这事,他对你期望甚重,你这一走,他怕是要难受了。”
李青卓点头,明日他一早就去县城。
李青风自告奋勇的要送二哥去京城,李青宏道:“二哥留在京城,你自己一个人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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