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乐意,晓君阑也没有强求,只说了句让他好好休息,人便要出去了。
叶挽卿看着房间里的陈设,陈设都很眼熟,却又让他感觉到陌生。
晚上的时候晓君阑又回来,他们两个人睡在一起,叶挽卿在角落睁着眼睛看了一夜屋顶,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他像是往常一样地起来,在晓府转了一圈,然后想起来自己要给晓君阑准备生辰礼物。
心里非常抗拒,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去了一趟翡翠阁,去挑了一串吊坠,然后前往梧桐山。
这日京州下了很大的雪,叶挽卿走得很慢,他走到梧桐山的时候已经天黑,大雪鹅毛一样朝他脸上扑,他慢慢地停下来。
要取到凤凰血,需要先过结界,这次他没有踏进结界,被人拦了下来。
叶挽卿看着面前的人影,他对上晓君阑眼底,晓君阑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身上气息压抑,沉敛的目光略微垂着,显而易见地散发着怒气。
“小挽,你到这里干什么?”晓君阑握住了他的手腕,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是谁跟你说的这里?”
叶挽卿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有说话,掌间还握着从翡翠阁买的挂坠,嗓音冷淡了些许,“让开,我要过去。”
现在晓君阑越拦他,他越想过去,然而晓君阑压根不拿他的回复当一回事,摸了摸他的手腕,对他道,“这么大雪,你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手这么冰。”
“你听话,先跟我回去。”
叶挽卿被拽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是晓君阑握着他不让他挣开。
他看见晓君阑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他又说了一遍“放手”,晓君阑这回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晓君阑,你干什么,松手,你是不是有病?”
叶挽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从哪里来的怨气,明明晓君阑什么也没做,他光是看见这张脸就有怨气,心里憋着又四处撒不出来,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你去查查,是谁告诉的他梧桐山。”
晓君阑跟一边的侍卫交代完了,才过来哄他,嗓音温柔许多,“是我不好,小挽打我骂我都行。你若是想来,等改天我带你过来。”
“我不需要什么凤凰血,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就够了。”
叶挽卿被按住动弹不得,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莫名其妙,听到晓君阑的话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想要凤凰血,那你想要什么。”
叶挽卿问了一句,然后不说话了。他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山,被晓君阑抱着带回去。
“今日你不准乱跑,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哪里都不准去。”
晓君阑:“我不要什么生辰礼物,你若是想送我,今天晚上好好待着就相当于给我的生辰礼物了。”
叶挽卿没有出声,他这一晚上和晓君阑在殿里呆了一夜,他在窗边看了一夜的雪,大雪落满京州城,整座城池都是银色的。
第二日是晓君阑的生辰,晓府一大早开始布置,叶挽卿被晓君阑带着出去,他的衣服是晓君阑给他换的,玉冠也是晓君阑给他戴的,晓君阑牵着他将他带在身后。
“我一会要出去,你跟着我?外面冷,我一会让怀晋给你拿件狐裘。”
叶挽卿已经快被裹成球了,他拧着眉,不怎么高兴,晓君阑也看出来了他不高兴,哄着他道,“今日是我生辰,小挽就纵我这一次。”
原来宴上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有很多看起来齁人的点心,他不喜欢吃甜。
直到有人问他是谁,晓君阑说是他未婚道侣时,许多视线都朝着他看过来。
他心底为何高兴不起来,他侧身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动静,原来是前来赴宴小姐的镜子碎了。
一面镜子而已,小姐借镜子刁难侍女,非要侍女把碎片粘起来。
碎了便是碎了,哪怕粘起来也依旧有裂痕。
叶挽卿盯着那面镜子看了好一会,殿外还在下着雪,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凤尾纹长袍,因为他这一会走神,晓君阑避开了人群,到了他身边。
“身体不舒服?小挽?”
叶挽卿猛然把晓君阑推开,他恍惚间闻到了见闻花馥郁的香气,都是假的。
“你装的难不难受……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这是真的幻境。”
现实里的晓君阑这会已经挖了他的灵根,他现在也已经死了。
叶挽卿不知道如何从幻境走出去,但是他知道最简单的办法,无非是自刎从幻境里醒来。
若是他醒不来,很有可能会在幻象中被见闻花直接吞噬。
“我有好久都没有想起来了,偏偏在我要放下的时候让我想起来,看来老天也不想让我忘记。”
红色的灯笼明亮的刺眼,周围的宾客都成了点缀,他听到了人群的惊呼声。冰冷的匕首折射出银光,叶挽卿手里的匕首捅向晓君阑的心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脖颈。
鲜血溅的四处都是,叶挽卿看到晓君阑眼底的略微怔然,他手里的匕首慢慢地滑落,嗓音低不可闻。
“别急,说不定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
眼前的画面骤然消散,叶挽卿睁开眼,四处都是黑的,回到了四年前雪夜他被困住的那间屋子。
再经历一遍,他心里倒是淡然起来。
他这般自嘲的想着,身体却开始蔓延出来阵阵疼痛,那些疼像是刻在他骨子里,一点点地抽丝剥茧冒出来。
窗外的雪飘进来,叶挽卿像是被世间抛下的渺小的点,没有人记得他,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叶挽卿整个人融在黑暗里,他的心也一并被黑暗吞噬埋没,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时,他在想,接下来他要再死在这里吗?
见闻花特意选在这种地方,倒真会往他心口处戳。
门被推开,叶挽卿慢慢地抬起眼,对上的却不是熟悉的身影。
男人脸上的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光芒,手里还提着剑,见到他的第一件事是把剑收起来。
叶挽卿有些愣住了,这难道又是什么新的幻境?
君遲很快到了他面前,嗓音里放轻了些许,“你是自刎了?我还在四处找你,你这是把见闻花得罪的不轻。”
他看着君遲为他解开锁链,君遲只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很快收回视线,在他面前俯下-身。
“上来,我背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叶挽卿知道身上的伤都是假的,其实他早已经好了,但是这些事却是真的发生过,他看着君遲宽阔的背,心弦在此时颤了一瞬。
“师尊……你真的是师尊吗?”
“还能有假的?若我是假的,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叶挽卿趴上君遲的后背,君遲背着他起来,他看到君遲头发又有些变成了白色,他抱着君遲的脖子,问道,“为什么你能来这里?”
“我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这里。”
“这里都是假的,见闻花最会辨识人心,会放出来人心最想看到的和最不想发生的幻象。”
叶挽卿看着茫茫的雪色,身后的屋子逐渐远去,他低声道,“不是假的。”
“是真的。”
君遲身形顿了一下,片刻后安慰他,“是真的,但是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暄儿现在这么厉害,没人关的了你。”
“而且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关你。”
叶挽卿看着君遲的侧脸没有出声,他指尖碰了碰君遲的白发,问道,“为何师尊头发会变白。”
“因为以前欠了人恩情,还回去之后便成了这般。”
君遲想了想道:“兴许是我以前犯了错,老天给我的惩罚。”
叶挽卿哦一声,问道:“师尊犯了什么错。”
“犯了很多错,来不及一一弥补。”
君遲似乎轻轻笑了一声,背着他在茫茫大雪里行进,身后的屋子逐渐远去,变成一个深黑色的点。
叶挽卿见晓君阑不愿意细说,便提了别的,“师尊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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