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闷在窑洞里憋坏了?他暗自猜测。
纪晟闻言,眼睛骤然放光,然而下一秒又转了身拒绝道:“还是不去了,我怕别人发现我的身份不对劲。”
一天不解决黑户的问题,他一天就不踏实。
“哪那么容易被发现?”贺鸣尧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旁边,别人不会莫名其妙揪着你问东问西的。”
“真的?我能出去逛逛?”纪晟放飞自由的心蠢蠢欲动。
“能,但是不能在农场里逛。”
农场里的干部多,说不得会有人临时查查纪晟,最好尽量避开碰面。
纪晟顿时蔫了:“那你说个屁!”
贺鸣尧好笑道:“走吧,带你去荒滩那边散散心,吹吹风,再往远就不行了。”
最后,纪晟还是弯着眉眼,颠颠地跟在了他后头。
两人出了门,还没走太远,徐海文就瞟见了贺鸣尧的背影,“哪儿去呢?大中午的?”
“……”贺鸣尧回头远远道:“老徐,我就在荒滩附近溜达溜达,一会就回来。”
贺鸣尧说完就拉着纪晟跑了,生怕不让出去放风。
徐海文:“……”
徐海文看了眼慢吞吞跟在贺鸣尧身后的纪晟,步子不慌不忙,一下子放了心。
他这么放心贺鸣尧到处跑也是有原因的。
虽说每次都要担忧这个臭小子借着溜达的机会逃跑,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贺鸣尧之前跑了两次,次次都和他提前打了声招呼。
徐海文和王建明几人心照不宣门儿清。
王建明也就是偶尔嘴里贱一贱,找找茬,心里倒没那个坏心思去举报,不然贺鸣尧哪能容得了他在隔壁蹦跶这么久。
说起来,徐海文挺喜欢纪晟的。
纪晟在他们面前很少说话,不是躲在窑洞里,就是躲在贺鸣尧身后,瞧着性子乖乖巧巧的,长得也好看。
而长得好看的人,在徐海文这里是有特权的。
贺鸣尧是这样,周恒也是。唯独王建明有点倒霉。
徐海文转身回了窑洞,眼见着满头臭汗的王建明也跑了出去,气得拿了竹竿骂。
“跑什么跑?去,把你盆里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没天理啊,老徐!”王建明抗议,“老贺也出去溜达了,我怎么就不能出去走走了?”
“你瞅瞅你那盆里堆的脏衣裳,都快发臭了,你怎么好意思出去溜达的?!”
“明儿再洗,明儿再洗,今儿——”
没等他说完,徐海文咔嚓一声把竹竿敲折了。
王建明默默收回了往门外踏的一只脚:“……我不去溜达了,这就洗。”
周恒在旁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王建明直觉脸上没面子,怒道:“笑什么笑?一边去。”
“一边去就一边去,”周恒轻飘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徐,我走了,我到副业队那边逛逛。”
“行,早点回来啊。”徐海文慢悠悠摇着扇子。
王建明:“……”
周恒头也不回出了门,顿了顿,鬼使神差朝着荒滩的方向远远望了过去。
可惜离得远,只能依稀看见两个挨在一块的背影,他蹙紧了眉。
这两个人,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被惦记的两人压根没想那么多,贺鸣尧拉着纪晟出了农场,慢悠悠地往荒滩那边走。
荒滩和镇子的方向恰好相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贺鸣尧可以带着人去荒滩随便散心,却不能反向往镇子那个方向踏一步。不然农场里的管教人员第一时间就会追过来。
待到过了小山丘,避开农场那边的视线后,纪晟拍了拍贺鸣尧的胳膊。
“干什么?”贺鸣尧纳闷。
“走累了,背背我,”纪晟毫不客气,“我想去荒滩那边看看。”
那里离得还远呢。
“想得美呢,自己走!”贺·大男子主义·鸣尧从不弯腰。
纪晟默默拿出了一块小蛋糕。
“……”贺狗没忍住诱惑,再次倒戈了,“走走走,我背你,指哪走哪。”
纪晟白了他一眼,小蛋糕和小勺子递过去,直接爬上了贺鸣尧的背,“走啦,去荒滩,一直往西边走。”
他想看看自己最初来的那个地方。
贺鸣尧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老老实实任他爬,任劳任怨驮着人到达目的地。
荒滩还是老样子,荒草丛生,和纪晟来的那天一模一样,没有明显变化。
纪晟蹲下-身,摸了摸地上深黑色的土壤,上面浸染了一些当初他留在这里的血迹,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血迹的颜色。
谁知下一秒,贺鸣尧鼻子动了动:“血腥味?”
什么味儿也闻不到的纪晟:“……”
纪晟怀疑人生:“你这是狗鼻子吧?这么灵?”
贺鸣尧气笑了:“会不会说话?这不叫狗鼻子,嗅觉灵敏是天赋,懂吗?”
纪晟不想理他,“你离我远点,一边去,我想一个人在这静静。”
“行吧,”贺鸣尧很干脆,“正好我也有点事。这里挺安全的,你乖乖呆在这儿,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哎,你去哪?”纪晟诧异。
“沙漠。”他很快就跑远了。
离了纪晟没多远,贺鸣尧那双眼睛慢慢浮现出纯粹的冷绿色,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力量陡然被放了出来。
纪晟看着他逢沟跳沟,逢坎跳坎,奔跑的速度极快,没多久便消失在几有人高的荒草丛中。
好端端的跑去沙漠晃悠?
纪晟收回了好奇的视线,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光脑,抱着渺茫的希望,再次尝试着重新启动光脑,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
可是依然没有信号。
自然也没有办法联络到塔驻星。
纪晟眼里的光渐渐消失,抱紧膝盖蹲在原地良久。
其实在农场呆了这些天,他慢慢也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被迫摆正了心态,只是依然忍不住失落失望。
“纪老头,你别太伤心,”纪晟眼泪簌簌往下掉,“我没死,活蹦乱跳的,我在这里好好的呢。”
“你别以为我死了呀,我没办法联络到你们……”
“这里太远了……我知道我回不了家了。”他红着眼眶,仰头呆呆看着蓝天。
第12章、第12章
天上晴空万里,沙漠一眼望不到边。
贺鸣尧来过这里很多次,熟门熟路,不会迷失方向,直到停在某个熟悉的沙梁面前,他坐了下来。
“小崽儿,能不能出来了?”
说话间,手腕上的图腾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来,无形中有股神秘遥远的力量,像水波一样慢慢荡了出去。
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沙漠依旧一片安静,贺鸣尧左右瞟了瞟,还是没有看到某只黑不溜秋的小狼崽儿从沙窝里滚出来。
贺鸣尧皱眉。
今天他必须得亲眼看一看小狼崽。
凭着血脉里微弱的牵引,贺鸣尧自力更生,在沙子里四处刨坑,好半晌,总算从不远处的沙窝深处揪出了某只扭扭捏捏的小狼崽儿。
说是小狼崽儿,倒不如说是一个硬邦邦的黑石头,巴掌大,丑兮兮的,有点脏。
贺鸣尧嫌弃,瞬间又把它扔远了,“一天天的,你说说,你赖在沙窝里干什么了?”
小狼崽儿还没反应过来,骨碌碌滚了老远,晕头晕脑的。
它早便开了灵智,思维和人类两三岁大的幼崽差不多,只是它还小,不能化形,更不想从外面这个硬邦邦的保护壳里爬出来。
那层封闭的、黑不溜秋的保护壳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块小黑石头,平平无奇,完全没有寻常狼崽儿该有的模样。
隔着这层保护壳,它目不能视,只本能地察觉到那个讨厌的坏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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