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甩掉贺鸣尧的手,站起来道:“我去上班,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想不出哪里错了,就别来和我说话!”
纪晟说到做到,中午回家吃饭,抱着饭碗不肯搭理贺鸣尧,晚上洗完澡,更是闹着要分床,和楼下的小崽挤着一块睡,没心没肺,睡得四仰八叉。
大半夜,小崽睁开眼,迷糊地看着贺鸣尧抱起人上楼。纪晟无意识地钻进他怀里,习惯地蹭了蹭男人的颈窝。
贺鸣尧搂着他睡了一夜。
天亮时分,闷哼声微不可闻,纪晟疼得抓紧了床单,指尖用力得泛白。
贺鸣尧扣住他的手,声音低沉压抑,“小橘子,我认错,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不、不好!”
纪晟坚决不肯开口和贺鸣尧说话,却毫不脸红吃着贺鸣尧做的饭,苦了夹在中间的狼崽儿,自始至终安静如鸡,甚至不敢嚷着吃最爱的鸡腿儿了。
接连三天冷战。
韶安市的变化悄无声息,湖水停止萎缩干涸,井水水位日益上升,终于在这一天恢复到原来的水位,人人高兴地扬起笑脸,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只有贺鸣尧脸色越来越沉,天天出门满大街晃悠,见了小偷就逮,甚至抓了几个趁乱出来骗钱的神婆,这会又坐在办公桌前,反复组装枪/支弹匣,身上咻咻冒着冷气。
刘局端着搪瓷缸,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敢惹他,专门绕着他走。
祁谦和徐一鸣也发现不对劲了。
祁谦高高举着报纸,侧头和徐一鸣悄声打听:“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水位恢复,大家高兴地要命,就他冷着一张脸发脾气……”
“八成是家里吵架了。”徐一鸣看热闹。
“他们两个还能吵架?”恨不得腻到一块去了,这样还能吵得起来?
话音落下,贺鸣尧把档案册狠狠摔过来,声音巨响,“躲那边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听得见!”
祁谦立马收回了八卦的心思。
徐一鸣胆子比他大,故意咳咳两声,“怎么了?对着哥几个发什么脾气?别的不好说,哄人我拿手啊!”
祁谦立马助攻:“徐哥,您说!有什么招数尽管说!让我也学学!”
贺鸣尧冷冷地瞥过去。
徐一鸣眼皮微跳,真吵架了?他幽幽道:“陈阿娇那丫头生气,我给她送项链手链,送花什么的,再不济,买两盒高价奶油小蛋糕回去,她一定不和我恼了。”
贺鸣尧薄唇紧抿,勉强采纳了这个建议。
大老远跑到郊区采花,纪晟高高兴兴收了花,插到花瓶里,放到小崽床头,依旧不肯和他说话,丝毫不买账。
贺鸣尧皱皱眉,又花了十几块,买了两盒奶油小蛋糕。
纪晟乐得和小崽头碰头,两人喜滋滋瓜分蛋糕,吃完蛋糕,纪晟照样闹着分床睡。
“你出的狗屁主意!”贺鸣尧堵着徐一鸣咒骂。
徐一鸣笑得肚子疼,“狗子,你真上赶着送花送蛋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祁谦好心提醒他。
“不行!”徐一鸣笑得更欢了,“天道好轮回,他居然也有今天!”
不出意外挨了一顿揍。
顶着头顶的大包,徐一鸣打消看热闹的心思,语重心长道:“你算算时间,你们吵架多长时间了?”
“不到一个星期。”贺鸣尧说。
不用徐一鸣开口,祁谦这个单身狗抢先跳了出来,“不行啊,尧哥,你们这样不行,时间长了绝对要散!”
贺鸣尧眼神冷冽:“你再说一句?”
祁谦果断闭嘴。
徐一鸣说:“我瞧着那个纪小少爷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贺鸣尧闷声不说话。
他伸手要纪晟的空间戒指,纪晟没生气。他知道纪晟气得不是这个。
纪晟念叨着想回西北,贺鸣尧一直当作没听见,次次想方设法糊弄过去。这次纪晟使着性子故意和他闹腾,就是想让他松口让步,两人结伴回一趟西北。
说到底,他拦不住那颗小橘子。纪晟完全可以先斩后奏,自己买张火车票,一个人踏上回西北的旅程。
既然拦不住,倒不如主动出击。
回到小洋楼,贺鸣尧当即道:“下周周末,我和派出所请假,我和你回一趟西北。”
“真的?”纪晟惊喜。
“真的。”
转眼就到下周周末。
纪晟说尽好话,成功和马大姐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贺鸣尧那边请假不难,抓紧时间买火车票,买到了两张卧铺票。
贺鸣尧拉着纪晟坐上火车,小崽也想去沙漠看看,理所当然跟了过来。七天后,三人来到了熟悉的小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纪晟四处蹦跶,怀念地指着街边的那棵大树:“当初我摸过这棵树,它还在呢。”
想到最初逃出农场的过程,贺鸣尧心底软了几分,“天快黑了,我们先去农场住一晚。”
“能行吗?农场的人会不会再抓你回去?”
“不会。”
“不知道梁队长在不在?他见了你肯定要劈里啪啦骂一顿!”
“随便他骂。”
……
听着两人说话,小崽左看右看,出奇地安静。
正好碰到顺路的驴车,三人爬上车辕,一路颠簸将近两小时,终于赶在天色擦黑前抵达河湾沟农场。
梁继民被人喊过来的时候,神情仍然有些恍惚,“你……你……”
贺鸣尧笑了笑,出示工作证给他看,“梁队长,我是光明正大过来的,这次你可不能抓我。”
“好啊,”梁继民看到他的工作证,狠狠拍他肩膀,“臭小子!混得挺好的,是不是跑去当兵了?”
“对,年前刚退伍。”
一阵寒暄过后,纪晟又回到了贺鸣尧当初住的破窑洞里,随便收拾收拾,铺上干净的床单,勉强能住两晚。
农业大院冷清了不少,一排排窑洞空荡荡的,只住着零星十几个人,听说下个月有一批自愿报名插队的知青们过来,怀着满腔热血,誓要为西北建设发光发热。
纪晟估计这帮知青在农场绝对熬不了两个月,哭着喊着想回城,可惜插队容易,再想离开就难了。
夜色渐深。
墨蓝色的夜空之上,漫天繁星一闪一闪。
纪晟困得早早便睡,贺鸣尧躺在身侧久久未眠。小崽也睡不着,眼底绿光闪烁。
自从下了火车,小崽几乎没有开口说话,明显藏着心事。
贺鸣尧悄声下床,“想去沙漠了?”
小崽没否认,钻进贺鸣尧怀里哭,“沙漠里好像有妈妈,可是宝宝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明天带你去看看,好不好?”贺鸣尧摸摸他的小脑袋,“别哭了,想不想吃烤鸡腿?”
“嗝。”
小崽含着眼泪,迫不及待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心。
“……”贺鸣尧转身,从纪晟的空间戒指里拿出两根烤鸡腿,默默塞了过去。
“两、两根鸡腿儿?”小崽难以置信。
贺鸣尧木着脸,“明天还有两根鸡腿,放开肚皮随便吃。”
“嗷。”
小崽立马扔了不开心的情绪,乐得仰脸吧唧亲了贺鸣尧好几口,糊了满脸的口水。
两根鸡腿成功治愈了狼崽儿的闷闷不乐,紧接着又是纪晟开始闷闷不乐。
荒滩上荒草丛生,一眼望不到边。纪晟打开光脑,不死心地试了好几次,依旧是毫无信号,最后只能深深地挖了一个坑,把光脑埋了进去。
贺鸣尧眼眸闪烁,“这样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纪晟情绪低落,茫然地说,“一直没有信号……我想着,把光脑埋到这里,说不定哪天会有信号,这样老爹就能收到我的定位信息?”
他说着,靠着贺鸣尧的颈窝,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肌肤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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