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日陆贵妃说是赏给他的。
片刻后,顾思远看着倒下来的灰色粉末,轻轻闻了闻,像是香料。
蹙眉一瞬,他用火折子点燃了。
之后,便朗声吩咐外面的人送一份晚膳过来。
顾思远在府里素有威名,便是顾光耀都没他强硬,他的命令一下去,不过半盏茶时间,三菜一汤加上大盆米饭便送了过来。
三道菜是酸菜羊肉、清蒸肥鸡、蒜茄子,汤则是肉丸白菜豆腐片汤。
顾光耀是个好享受的人,顾府的厨子手艺颇为出色。
顾思远尝了几口,便大快朵颐起来,饭菜刚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微小的动静。
一只浑身雪白地没有半点瑕疵的鸽子,细爪稳稳踩在窗柩上,对着屋里探头探脑,绿豆大小的眼睛颇具机灵人气。
顾思远挑了挑眉,将盆里剩下的米饭扒拉了一点到掌心,对着那小家伙摊开,并且轻吹了声口哨。
鸽子那绿豆般的小眼睛盯着他,瞅了好半晌,才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是无害的。
顾思远的眼力极好,早看到它腿上绑着的小纸条,正准备伸手取下来。
结果,也不知道谢宣是不是虐待这位鸽大爷了,它那脑袋扎进米饭里就不出来了,顾思远想碰它,就直接跳起来踢人。
可顾思远自然更不是什么好人,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把抓住它那小背,直接将其整个翻转过来按在桌面上,强硬地将纸条摘了下来。
半晌过去,鸽子依旧躺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翅膀矜持地遮着腹部,小小的绿豆眼里都是不可言说,似乎从没见过这么粗暴的人类。
顾思远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瞥它一眼冷笑道:“再装死,就给你扔到鸡窝里去配种。”
“……”
鸽大爷整个鸽都在风中凌乱了。
下一瞬,“噌”一下蹿得老远,它要远离这个恐怖残忍的人类,它要回去向香香软软的主人告状。
它现在才知道主人的好,以后再也不随便挑食了。
六皇子府的正院里,谢宣手上捧着本书,盯着某一页,已经久久没有翻动。
就在这时,“扑楞扑棱……”
熟悉的声息在耳边响起。
谢宣立刻转过头,不用伸开手,鸽大爷已经热切地扑了过来。
谢宣眉眼弯弯,习惯性先抬手要摸摸它光滑的羽毛,鸽大爷第一次没有反抗,乖顺地呆在他掌下久久微动,小绿豆眼也深情地看着他。
“……”谢宣。
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平日,这皇子府里,鸽大爷是老大,他才是老二,今天怎么回事?
他也目光灼灼地盯着鸽大爷道:“是不是犯错了?干什么坏事了?”
鸽大爷一动不动,还是深情依旧。
谢宣心里一乱,瞪着它:“难道是我刚让你带的信没去送,是不是飞到一半,钻谁家厨房去了?”
说着,谢宣伸手扒拉它的腿,却发现小竹筒里面空空如也,已经被人取走了。
这下,谢宣也不再管鸽大爷了,满腹怨气对准了顾思远。
“哼,既然看到了,怎么也不回个信,真会摆架子。”
“六殿下骂谁?”
一道冷冽却又带着三分随性的熟悉男声,在特意大开的窗外突然响起。
……
第83章 合作
四、
谢宣猛地抬起头, 就看见道黑影“唰”地飞快一闪,面前的红漆木椅上已经坐了一位高大挺拔人影。
或许是晚间散值在家,眼前人没再像往日所见那般总是一身冷黑盔甲和披风。
此时, 只在单衣外随意地披了件玄色鹤氅,连头发也只用了根布带系着,手上还拎着把不知哪来的折扇。
无端显出几分难以形容的风流浪荡意味,跟白日的冷硬刚直仿佛不是一个人。
谢宣正这么想着。
顾思远就鹰眸微眯, 折扇托在他的下巴上微抬了抬:“六殿下, 看得太入神了。”
谢宣忽略心头那一点古怪的欢欣,“啪”地伸手拍掉折扇, 看着人假模假样问道:“顾郎将怎么这时候来了?”
顾思远冷笑:“不来岂不是错过六殿下背后骂人了。”
谢宣皱皱鼻子, 暗道: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哪有这么拆台的。
他鼓着来脸颊,嘴硬道:“顾郎将怕是听错了,本殿下骂得是那只鸽子。”
“……”
刚刚因为顾思远的突然到来, 鸽大爷逃命似的飞到了窗台上, 此刻,无辜的小绿豆眼却又愤愤看了过来。
这什么主人啊?感情以为鸽大爷听不懂是吧?
鸽心难道不会受伤的吗?
“殿下说是,那就是。”顾思远嗤笑一声,也不打算再欺负这软乎乎的小东西。
谢宣心虚, 赶紧转移话题:“顾郎将漏夜至此, 不如说正事吧!”
顾思远点点头:“六殿下传信说要和我合作, 不妨直言?”
谢宣微勾唇角, 笑道:“顾郎将都在河边说了那番话,难道不知本殿下想要和你谈什么吗?”
顾思远折扇轻摇, 神色却冷冽:“六殿下难道不知我平日为人?想拉拢我的何止殿下?”
谢宣笑容不变,反而凑近了些许, 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缠绕:“难道不是顾郎将想要被本殿下拉拢吗?”
顾思远折扇一顿,托住近在眼前的下巴,微微往旁边移开了些许,冷声道:“好好说话。”
“……”谢宣。
呵呵,他好像有点搞懂这家伙的性格了。
谢宣正了正脸色:“本殿下自然是能给顾郎将,旁人都给不了的东西。”
顾思远挑眉:“比如?”
谢宣眸色婉转,轻声道:“比如多无趣,本殿下承诺,顾郎将想要什么都行。”
顾思远对上人的视线,沉吟一瞬:“什么都行?”
谢宣点头:“当然,便是皇位分一半,也可以商量啊。”
顾思远啪地收起折扇,嗓音冷淡:“对皇位没兴趣。”
“哦呦……”谢宣轻轻拍掌,笑嘻嘻道:“对江山都不感兴趣,难道顾郎将便是野史异闻传说中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幼稚。”顾思远折扇拍在他手背上,“唰”地便起了红印。
谢宣收回手,在身上蹭了蹭,又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本殿下还有四个月才过十七岁生辰,还不许人幼稚吗?”
顾思远看他小动物进食似的,脸颊一鼓一鼓,心脏微软,可怜可爱的小东西。
今夜是月中,满月如盘,高高悬挂在天际。
月光如水铺下,两人对坐烹茶。
不过,谢宣自来体弱,坐了不到一会,便忍不住缩了缩手臂。
再一眨眼时,身上已经批了件宽大鹤氅。
鹤氅刚从另一人的身上取下,带着怡人的温度,谢宣整个人都缓和过来了。
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却已经没了人影。
第二天一早,顾思远要进宫执勤,卯时便起了。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洗漱,顺便把换下的脏衣拿出去清洗。
翻了半天,却没找见外衣,蹙着眉头满腹疑惑地出去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顾思远在太和殿外执勤护卫。
他功夫好,耳力眼力也都胜过普通人不少。
今日的早朝,朝臣们主要在讨论两件事,一是前天的行刺案,要踩人的踩人,求情的求情;二是马上三月份要在京城举行的会试,只有不到一个月,几位皇子的党派魁首都在争着要当考官。
因为祭典之事,谢寰的势力肉眼可见要被削弱,但其他皇子却还在争权夺利往上爬。
建昭帝最近心情肉眼可见的十分不好,看谁都不顺眼,都觉得刁民要害朕,事情便被一压再压。
朝堂之上吵吵闹闹,但到最后也没出吵个结果,建昭帝怒而拂袖,直接起身离开,今日的早朝就草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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