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被他撞见, 也干脆不再掩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没什么, 气血一时不畅。”
谢臣皱了下眉, 望着他的目光中染上一点犹疑。
齐然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 被怀疑也不恼,反而笑着问:“不信?”
他伸出手,“那你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谢臣犹豫了片刻,坐在他身侧将衣袖稍稍挽起,搭上脉。
灵力在体内转过一圈。
没什么异样。
但他的眉头却还是紧锁着。
手也忘记挪开。
齐然垂了下眼,反握住他的手。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一下打断了谢臣的思虑。
他抬眼看向齐然。
齐然也在看他,唇角微微勾起,“没骗你吧。”
谢臣没有笑,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冰霜褪去,带着点清透的笑意,不见丝毫阴霾。
可谢臣却觉得不对。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再问。
他勉强压下心里的疑虑,妥协地说,“没事就好。”
齐然点了下头,“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谢臣嗯了一声,顺着他转开了话题。
他取出一条细细的手链,递给齐然,“送给你。”
齐然低头瞧了一眼。
色泽乌黑,灵光内敛,一颗颗玄色晶石被银色丝线串起,可以看出精心打磨的痕迹。
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珠子,“这是什么?”
谢臣看他颇有兴趣的模样,嘴角轻微上扬,解释道:“每颗晶石里封了一道我的剑气,受到攻击会自动触发,丝线是蛟龙筋,上面覆了牵引术。”
他抿了下唇,低沉的嗓音变得轻缓,“你若有话与我说,或想寻我,用灵力激发就可以。”
齐然微微拖长了声调,“哦?”
谢臣被他打趣,视线却不闪不避,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眼眸里还像是荡碎了星辰,愈发明亮炽热,“……它会带你找到我。”
齐然笑了声,把手腕伸到他面前,“你给我戴。”
谢臣露出一个笑。
他将手链内里的暗扣解开,稳稳地给齐然戴在左手上,又锁住暗扣。
轻轻的动作间,齐然似乎瞥见他黑色衣袖下闪过一抹银白。
他挑了下眉,忽地扣住谢臣想要收回去的手,撩起了右边的袖子。
果然,相似的白色链子系在谢臣的腕间。
人赃并获。
齐然瞧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你也有?”
谢臣沉默了一下,坦然点头,“我做了一对。”
他神态认真,很严谨地看着他说:“我想你肯定没有回礼送我,所以给自己也做了一个,就当作是你的回礼,也省得你费心。”
话说得绕来绕去的,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齐然清醒得很。
他哼笑一声,驳回了他的狡辩,“歪理。”
谢臣抿住嘴角,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他,“那你有回礼给我么?”
齐然笑容一顿。
他看着谢臣笃定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从袖子里随便摸出一个东西扔给他,“怎么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自己扔给谢臣的东西。
“这不也是我送给你的吗?”谢臣拿着玉佩问他。
齐然顿了下,又理直气壮起来,“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
他伸手就要夺回玉佩,“不要还我。”
谢臣却又不放手了。
他虽想看齐然这副与他亲近的,在旁人面前没有的样子,但也怕真的把人惹恼了,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笑着安抚,“你现在用不上这个,我重新炼制一下再给你。”
齐然抽回手,别开眼不看他。
谢臣碰了碰他的手背,“我错了。”
齐然移开手,还是不看他。
谢臣低头认错习惯了,很快就找准要点,“我不该说这些话,也不该朝你要回礼……”
说得诚恳,可齐然听着却觉得对方有点可怜了。
虽然说谢臣这个人和可怜完全搭不上边,但是这件事他自己大约、似乎、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理亏。
齐然想了想,取出一条白色剑穗,“给你。”
谢臣怔了下,“送给我的?”
齐然点了下头,“掌门师兄之前让人炼的,不过'不知寒'有灵,它不想要,你看看昆吾剑喜不喜欢……”
他还没有说完,谢臣就笑了起来,“喜欢。”
“昆吾不挑。”
这一句话同时伤了两柄剑。
向来挑剔的“昆吾”沉默了。
明明乖巧却被视作挑剔的“不知寒”默默给这个人记了一笔。
齐然反正送出去了,也懒得去管昆吾剑的真实想法,提醒他:“你该走了。”
谢臣到嘴边的话一顿。
他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
当年谢臣是四岁入的剑宗。
那时的掌门玄天真人看出他天生剑骨,将他带回宗门,众多元婴真人都想将他收入门下,但幼时的谢臣选择了靖和真人。
靖和真人也着实是个很好的师父。
或许是有道侣的缘故,他待每一个弟子都如亲子,事必躬亲,温和宽厚。
所以即便谢臣后来踏入化神,剑道造诣远胜于他,也依然以师礼相待。
但靖和真人停滞在元婴中期太久,寿元将尽,而在道侣逝去,被苏祗一击重伤后,更是一夜白头,老态尽显。
谢臣没想到他生了死志。
靖和真人靠在床上,苍苍白发披散在身后,看到他后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
“师父。”谢臣行了半礼。
靖和真人摆了摆手,“不必弄这些虚礼,来,坐我身边。”
他见谢臣走近,转头看向站着自己身旁的少女,“念念,你先出去,我与你师兄有话要说。”
黎念担忧地看了看父亲,想说什么,但又还是没开口,她朝谢臣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谢臣扫了她一眼,目光毫无波澜,礼节性地微微颔首,随即在靖和真人床边坐下。
靖和真人注意到谢臣的反应,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掌门可与你说了我还有多少时间?”
谢臣看着他脸上萦绕的死气,沉默了片刻,“会好起来的。”
靖和真人听得一笑,“原来你也会有宽慰旁人的时候?”
他说着,摇了摇头,“我啊,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谢臣道:“您还有师妹。”
靖和真人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渐渐放空了,“我还记得你刚入我门下的时候……才四岁,小小一个孩子,从来不哭不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
“那时你整天只顾着练剑,也不休息不爱玩,更不交朋友,连和我说话都是能不开口则不开口,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总担心你把自己闷坏了,被旁人欺负,可云华却说你心思澄澈,知道自己要什么。”
谢臣冷肃的神色松动了些许,“师娘一向看得明白。”
“是啊……”靖和真人叹了口气,眼角微湿,“她看得明白,但我却不行。”
他停顿了片刻,望着谢臣的目光带上一点殷切的期盼,“其实师父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谢臣不知怎么下意识避开了那道目光,“您说。”
“念念是我和云华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资质不好,心性又单纯,一贯被我们小心看顾着,若我也去了,便再没人能庇护她了。”
谢臣隐约有了预感,淡淡地说:“宗门会庇护师妹的。”
靖和真人摇头,“那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宗门和掌门会善待她,可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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