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早逝,赵府没有继夫人,只两个妾室,对于赵夫人留下了二子一女,平日里甚少接触,便是接触了,也不可能由她们去教导。
赵成玟本在官署,不明所以地被父亲派人叫回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府就看见本该在营中的弟弟被绑着抽。
他大惊失色,赵成玉见到哥哥哭得愈发厉害,一双眼睛已肿得快要睁不开。
赵成玟看见边上不露神色的父亲,想到近日京城有关弟弟的传言,哪里敢再劝,站在父亲身边垂首不言。
赵琏因年岁太小,家中人都怕这个场面会吓到她,求着赵誉让赵琏别过来,赵誉方免。
除了四岁的赵琏,剩下凡已粗些人情人事的孩子俱在正厅中。
赵成玟是长子,能与父亲在一处。
剩下年岁小的弟妹都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在赵成玉越来越低的哭喊声中,赵誉同赵成玟淡淡道:“陛下今日允我休沐,来教育子女。”
赵成玟面色一白。
皇帝的言下之意太明显不过了。
他来时已经听说了,但是被自己父亲亲口证实,难免要觉心惊。
与惶恐伴随的还有怒意,赵成玟手指骤地攥紧了,低声道:“陛下此举,未免过于不近人情。”
赵誉似乎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间或有血液飞溅到地上,赵成玟脸色更白了,“父亲,便是陛下的旨意,也不必,不必将小弟打成这样。”
赵誉则道:“陛下从小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所以无论这个受辱的守将是不是谢之容,萧岭都不会容忍赵成玉。
“谨言慎行。”赵誉提高了声音,“好自为之。”
是对所有人说的。
这是皇帝警告,更是皇帝的敲打。
赵成玉在军中有多少本事赵誉知道,赵成玉干的那点事,往最重了算,充其量把赵成玉自己打死,但威胁不了赵氏。
所以,皇帝不介意拿无足轻重的赵成玉提醒赵誉,安分守己。
因为赵嘉赵太后。
皇家母子相残的惨剧绝不好听,况且其中还隔着个受皇帝宠爱的弟弟萧岫。
倘若萧岭与赵氏决裂,那么萧岫的处境会相当尴尬。
在赵氏没有表露出能威胁皇帝的野心之前,萧岭不会对赵氏赶尽杀绝,甚至,他会保全赵氏如今的尊荣。
赵誉很久没再说话。
家法已然停下。
赵成玉早昏死过去。
赵成玟焦急地看了眼赵誉,见父亲没有反对的意思,赶快命人将弟弟放下来,先抬进里面治伤。
正厅中的人和赵成玉关系稍近些的,都赶紧跑到里面去看赵成玉的伤势。
赵誉转身,朝书房走去了。
即便明白的皇帝打算。
他却很难真正感恩戴德。
赵誉眉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戾气。
他知道赵成玉口无遮拦,但他没想到,赵成玉居然胆子大到去挑衅谢之容。
才使皇帝,提前注意到了赵氏。
赵誉吩咐道:“替二公子告假,让他伤养好之前,都不要回营中了。”
……
御书房。
萧岭转着手中的朱笔。
既然谢之容想让别人以为他懦弱无能,只愿保全自身,那萧岭自然要给火上添柴。
于是,京城的传言立刻就从陛下为谢之容惩治亲舅舅家的表弟,变成了陛下怒斥谢之容。
数日以来,萧岭对于中州军的态度都是不管,全权交给谢之容。
然而或许是赵成玉的话让皇帝觉得丢人,也可能是皇帝太恨铁不成钢,于是今夜,一封书信便从宫中紧急送往军中。
这是谁都看见了的。
这封信的内容不用猜都知道一定不好。
谢之容在接到信的时候脸色发白,有眼尖的注意到他手指微微颤抖,仿佛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他已经跌坐到地上了。
送走了来送信的人,谢之容面如死灰地回到了书房。
因为赵成玉这个前车之鉴屁股都要被打烂了,所以军中消停了一会,至少表面上消停了一会。
谢之容回到书房,面色的灰败立刻褪去了。
萧岭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令所有人都觉得皇帝在催促谢之容赶紧实施措施,然而谢之容面对皇帝的压力,将出于种种考量,仍旧不敢进行改革。
想起两人在宫中默契无间的过往,谢之容手指擦摩着信封,忍不住轻笑。
他拆开信时居然觉得有点紧张,吸了两口气,才将信拿出来。
这封信存在的意义只是让人知道有信,所以萧岭送几张白纸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他拿出信,低头一看。
有字。
仔仔细细地看完两张纸后,谢之容惊讶地发现,在信中居然一个字中州军的事都没提。
萧岭不愿意让谢之容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干脆不对谢之容的一切事务有任何置喙。
不谈中州军的公事,萧岭就从谢之容的衣食关心到了谢之容的起居,不知为何心中一满,唇角翘的弧度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变大了些。
这才几行,萧岭又和谢之容交流了一下廷试的心得体会,把自己看重的几个人同谢之容说了一遍。
这处占了相当大的篇幅,萧岭不谈中州军的公事不代表他不谈其他的公事,说的可谓事无巨细,欣赏之意不加掩饰。
谢之容唇边的笑容浅了。
信中也说了这几个人的长相,当然说长相只是三言两语,萧岭在心中开玩笑说这四人的样貌都不负探花之名,读卷排名时礼部官员恐怕有的头疼。
谢之容的笑容更淡。
他看看前一页,萧岭对他的关心不过四行,对于这四个人的描述居然占据了一页多。
萧岭表达了对他健康的关心,提醒他注意身体。
谢之容还没来得及动容,萧岭又在后面加了句,不知之容以为几人如何?
谢之容轻轻放下信纸。
思索片刻,给皇帝回信。
据在不远处偷看的人说,谢将军一夜未眠,想来定然惶恐非常,所以请罪的书信一大早上就递上去了。
萧岭拆信。
谢之容对这四个人评价有四行,一人一行,言简意赅。
中州军的公事,萧岭不问,不代表谢之容不说,他详尽地同皇帝说了自己的打算。
萧岭失笑。
然后他看见谢之容用了两页多纸对萧岭进行了非常详尽的关心与身体方面的叮嘱。
而后写道:无陛下旨意,臣不敢去信。
末了,道:不知陛下新纳良臣有何卓然之处,请陛下细细讲与臣听,臣定然,好好效仿。
效仿那两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萧岭喃喃,“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请陛下告诉臣,臣一定会好好学的。”
嗯?谢之容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
第六十九章
萧岭心道这难道是谢之容觉得自己的地位可能被旁人动摇?
可这些人多会去吏部户部为官, 绝不会染指军权分毫,谢之容不会不明白。
萧岭虽然疑惑,但还是出于安抚手书一封, 这次倒没有公事, 也简短了好些, 除了关心谢之容的衣食起居还在末尾夸之容世间无两, 怀才抱德,不需效仿任何人。
他晃了晃脑袋。
这封信很快被送到了谢之容手上。
谢之容收到信时既欣喜, 又有几分惊讶,待拆开信封,读过心中内容后,原本略有些阴郁的心情立时开怀。
将信收好。
收拾文书的时候谢之容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因为他已经唇角含笑地收拾了小半个时辰了, 尤其是萧岭命人送来的两封手书, 他竟翻来覆去地看,看过之后放好, 收拾东西收拾一半又想起来了, 就放下手中文书又看了会。
骤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谢之容按了按眉心,本要将信放下,思来想去, 又重新读了一遍,才将信放好。
压在眉心的上的手指愈发用力。
我这是, 在做什么?
便埋头继续看文书,待全部看完, 又提笔给萧岭回信, 关乎中州府军的要紧事, 写到最后, 他极其自然地添上了句:臣想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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