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静谨嫁给崔平之起,就再无退路可言。
婚事是灵帝与老受恩王定下,成于武帝时。
不仅崔平之想让萧静谨打探京中消息,武帝岂不想知晓兆安实情?
可萧静谨没得选,她只能这样,忍耐下去。
因为她知道,武帝和受恩王府远远没到要撕破脸的时候,受恩王府盘踞南地多年,树大根深,她若打破平衡,武帝不会因此发兵兆安,却会,令萧静谨永远闭嘴。
说她病了,说她疯了,需要静养,赐一壶鸩酒,赐一条白绫。
或者,将她送回受恩王府。
武帝不会为了一个妹妹大动兵戈。
兄长不会救她,丈夫不信任她。
后来萧岭登基,更让萧静谨觉得无可指望。
她只能等,只能忍。
如今,这个机会已在眼前。
她相信萧岭,她不得不相信萧岭。
她要赌一次,赌注就是她与崔寒的命。
成则皆大欢喜……她想。
刚下午,阳光明媚。
崔寒往前多走了几步,就站在花木中。
萧静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崔寒方才递给她的书。
她向前看去,崔寒又伸手去摘了旁的花,开的粲然热烈,不等崔静谨出言阻止,便被崔寒轻而易举地摘下,而后看了看,丢到了一边。
阳光直射而下,落入崔寒颜色偏淡的眼睛中,他像是有些不适应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若不成,也好过就像从前那样,默默无声地死在烂泥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睡着了,昨天没有加更。
晚安。
第四十七章
不多时, 公主府意外失火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帝下旨,安抚赏赐受惊的大长公主与郡主。
郡主奏请面见陛下谢恩, 萧岭允准。
下午, 崔寒入宫, 出乎他意料的引路太监并没有引他去未央宫, 崔寒掀开轿帘,向往看去。
这是, 去御书房的方向。
那不是亲族间叙话的地方,而是拿来谈国事的所在。
崔寒心中一凛,化着浓淡兼宜的妆容的面上似有疑虑。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走了许有二刻, 轿辇停下, 听外面阵阵脚步声,似有人往来传话, 片刻之后, 迎他入宫的太监道:“郡主, 陛下让您进去。”
崔寒下轿,即入书房。
在他进去后,守在门口的太监将门轻轻关上。
嘎吱一声, 截断了由房门射入的大部分光线。
外书房亦分两部分,一是皇帝料理政务, 与诸臣谈国事的外室,一是用来搁置文书与各类经史子集的内室。
外室并不太大, 房中陈设一览无遗。
崔寒入目所及便是端坐着不知在看什么的皇帝, 眉心微拧, 手中朱笔欲落不落。
与想象中的极有出入。
崔寒下拜见礼, “陛下。”
萧岭闻声抬头,道:“郡主免礼,”他在奏折上最终还是批了照准二字,“请坐。”
崔寒今日仍是女子装扮,周身衣饰,乃至妆容,一笔一划皆符合身份,锋利冷然的容貌被妆色修饰得柔和不少,站在不远处,犹如一弧光。
萧岭指的坐是他面前的位置。
崔寒依言过去坐下。
放下朱笔,萧岭对崔寒道:“朕听闻公主府走水,十分忧虑挂心,现见郡主安然无恙,顿觉落意不少,姑姑如何?可还好吗?”
崔寒垂首,道:“家母无事,劳陛下挂念,臣女惶恐感激之至。”手指在腕上沁血镯上轻轻擦磨,他静默须臾,又道;“陛下,臣有关乎社稷之要务,请陛下容臣秉明。”
萧岭有些惊讶。
他以为崔寒会再等一等,至少,再试探一下他的为人。
不过……
想到受恩王今天上午刚刚命人送到的诸多物件,催促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崔寒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再等下去了。
萧岭敛容,正色道:“郡主请讲。”
得皇帝允准,崔寒亦不再犹豫,旋即回道:“陛下,受恩王崔平之窥伺国器,多年蒙受皇恩而不以为足,不生感念反滋不臣之欲,今兆安一州制不与九州同,不行晋律,而另制律法,兆安百姓只知受恩王而不知朝廷,受恩王在兆安一如陛下居京中。”
他抬眼,没有错过萧岭面上每一个表情。
可萧岭在乍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十分惊讶。
他神情平静,既无愤怒,也无惊惧。
崔寒见皇帝如此反应,心中骤然一紧,然望向皇帝时神情无改,只是下意识般地,手指又一次擦过镯子。
兆安王心怀不轨的事情即便原书中没写萧岭也猜得出来,一异姓王,非因功绩封爵,而是出于太-祖皇帝对于妹妹的怜爱与愧疚,况且贵妃的死因不明,最最重要的是,受恩王身上也是有后主血脉的!
新朝的王爷,身上流着前朝皇帝的血。
即便是第一代受恩王是太-祖外甥,然若无太-祖,以当年贵妃的地位声势,受恩王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皇帝。
唾手可得的帝位落入舅舅手中,自己只获封王侯,无论是谁,都不会甘心。
但这种不甘,只能随着新朝百废渐兴,山河稳定,而缓慢地被隐藏起来。
老受恩王,也就是崔平之的父亲为人庸碌胆小,毫不犹豫地应承下了世子与公主萧静谨的婚事。
后武帝登基,崔平之承继王位,长公主下嫁。
在这位一生战功赫赫的皇帝治下,崔平之表现得非常恭谨小心。
他很清楚,眼下朝廷多动兵之处,只要自己谨小慎微,不做任何逾矩之事,至少表面上不做逾矩之事,那么武帝会容忍他。
亦如他所想,直到武帝过世,受恩王一系仍盘踞兆安,盘根错节,树大根深。
到了萧岭时,崔平之看见了,他一直以来都期望着的机会。
他等来一个长于深宫之中,好美色、好享乐,而无心国事的皇帝,在几代英主筚路蓝缕的努力下奠定的山河,到了这位新君的手中,迅速地衰败下去,腐化下去。
萧岭颔首,没有义愤填膺,他以一种平静得超出崔寒想象的语气,回答:“太-祖怜爱受恩王年幼丧母,于政事上力有不逮,故令兆安政令暂不改,与先朝类同,以安民心,以减事少繁,后来几代受恩王仍是如此,不过缓缓移风易俗,并不大改,郡主所说,朕悉已知晓。”
他忽略了最后一句受恩王在兆安如陛下在京中。
你说的朕都知道。
所以,说些朕不知道的事。
萧岭将茶放到崔寒手边,自己又拿了杯茶。
崔寒向皇帝道谢,拿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水汽扑在他的睫毛上,似乎微微融化了崔寒眼中的冷意。
一举一动,都很像个女孩。
萧岭想。
而后崔寒放下茶杯。
崔寒很清楚,自己于皇帝而言并非不可替代。
倘帝王雄才大略,无论有没有他的参与,兆安与朝廷,都将必有一战。
他的身份,实在尴尬。
作为受恩王的儿子,现在到皇帝面前,对皇帝说,受恩王不忠,乃逆臣贼子,请陛下诛之。
皇帝可能毫不犹豫地信任他吗?
皇帝是否会以为这是受恩王命崔寒取信于自己的手段?
崔寒需要向皇帝证明,他对皇帝忠心无两。
少年人默然。
萧岭亦不着急,他就像一个对待自己年纪尚小的表妹的兄长那样,将一茶点碟往崔寒的方向推了推,在少年人接触到茶点后惊愕万分的视线中介绍道:“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式样,不用梨而有梨香,入口清甜,尝尝?”
像是为了证明这小碟茶点确实很好吃,他又补充,“阿岫就很喜欢。”
当然只要是御膳房的差点,萧岫好像就没有不喜欢的。
萧岫每次在他面前嘴就没停过。
崔寒道:“谢陛下赐。”
书案上还有数碟点心,俱做的精致模样,还未入口就能闻到阵阵甜香。
不好拂皇帝美意,崔寒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不知这种点心是用什么做的,刚一入口便化开了,甜的恰到好处,加之梨子滋味清新,尝起来一点都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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