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们这个角落不寻常的气氛,正在K歌的几个麦霸也噤了声,包厢里安静了不少。
陈思祺冷笑一声,抛出杀手锏:“我在国外的朋友说了,桑思逸回国前投资失败,却听说只要结婚,就可以继承他妈留给他的桑氏集团的股份,所以……”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林酝:“林小少爷,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根本就是利用你来骗钱罢了!”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酝。
那目光里,同情者有之,但也隐约有看好戏的兴奋。
方礼担心地看向林酝。
突然,包厢的门开了,大家都吓了一跳。
正在被议论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
陈思祺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只一眼扫过去,便知道陈思祺刚才说了什么。
“小酝……”桑思逸有些担心地向前走了一步。
似乎是被他的呼喊惊醒,林酝直起了身子。
包厢的顶灯照射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圈。
林酝站起身来,似乎有些站不稳,身体晃了晃,眼圈通红。
“小酝,”桑思逸伸出手来扶他,“你……”
手臂被细白的手指紧紧攥住,林酝满脸通红,却没有看他,而是转向陈思祺的方向。
“说到人家的母亲去世,你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我无意剖析你的内心,是什么原因,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此话一出,桑思逸猛地一僵,连方礼和具凯之都有些惊讶。
林酝继续机关枪似的说了下去:“母亲去世,为母亲哀悼半年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因为受了打击,叛逆叛逆怎么了,你问问这房间里的,哪个没在十几岁的时候尝试抽烟喝酒?你以为景高是好进的?全国排名第一的景明私立高中,你以为跟你想象中那样,捐钱找关系就能进?没有通过严格的入学考试根本就不可能!至于在国外不回来,”林酝眉眼一挑,那晚惊鸿一瞥的矜贵气再次浮上眉角,“他爱选择怎样生活是他的事,更何况,我要是有这么个闹心的弟弟在国内,我也不愿意回来!”
“你……”陈思祺嚯地站了起来,“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
“好心?”林酝嗤笑一声,“思逸哥继承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光明正大!他能拿到多少?百分之三十对不对?”
陈思祺霍然变色。前两天得知桑思逸结婚就能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桑氏股份,他又惊又怒,想尽办法才找了这么个机会,想要搅黄了两人的婚约,没想到……
“你……你知道股份的事!”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林酝一挽桑思逸的手臂,“我还知道,他拿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拿多少,你未来能得的份额就会少多少。你以为这个账我不会算?”
屋子里都是人精,这种兄弟之间的遗产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账,这点小九九,还真不够看的,不少人看陈思祺的眼光里,已经满是鄙夷。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林酝扭头去看,却对上桑思逸略弯的眼角:“这帐算得不对。”
林酝:??!!我帮你说话你还来挑我的错?
桑思逸的手臂搂上林酝的肩,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忘了,你叫陈思祺。”
就这几个字,如五雷轰顶。
他从小被养在母亲身边,跟着父亲姓陈,还一度十分骄傲,认为自己和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相比,更得父亲的心。
等他被接回桑家他才知道,父亲是桑家的上门女婿,为了让他改姓桑,陈庆延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甚至让他去贴身伺候桑巍澜一段时间。
而那个因为得知一向孝顺的女婿居然在外面有女人有儿子,气至二度中风偏瘫的老人,却一直用极为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即便是病到每日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清醒时间,也坚决不认他。
他辛辛苦苦所求的地位,那个人却弃之如鄙履。
如今,桑巍澜势弱,陈庆延掌权,他好不容易在桑氏集团里有了一席之地,而这个人,仅仅只需要一纸婚约,就可以夺走集团30%的股份,那是他将来能继承的接近一半!叫他如何能不恨!
“玩也玩了,话也说了,我们这是私人聚会,你请回吧!”具凯之硬邦邦地下了逐客令。
陈思祺满脸通红地盯着桑思逸半晌,继而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走出包厢。
“陈思祺。”桑思逸平静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陈思祺脚下一顿。
“你我之间随便你,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来找林酝,我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思祺浑身一颤,转过头来。
桑思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锐利的双眼如盯住了猎物的猎豹,一时间,他竟看到其中,翻滚着浓烈的嗜血欲望。
那眼神擭住了他的心神,一时间竟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KTV包厢的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三分钟过去,他才慢慢挪动早已软如面条的双腿,离开了绯靥。
包厢里,所有人都被桑思逸的气势所压制,气氛一时凝滞。
桑思逸浑然不觉,一双眼睛都放在林酝身上。
没想到,小白兔也有露出獠牙的时候。
只是獠牙不常露,勇气不常有,林小公子骂完最后一句,已是强弩之末,这会儿回过神来,自然是手足无措。
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还被桑思逸搂在怀里,忙挣扎出来,叫着:“我,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包厢里就有,他偏偏拉开了大门落荒而逃。
这一去就是好长时间,长到方礼都忍不住要去找他了,林酝才回到包厢里。
脸洗过了,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润白的小脸越发显得精致动人。
桑思逸被他留在包厢里,倒也不局促,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就坐在林酝刚才的位置旁看他们唱歌喝酒。
只是刚才那一幕太过慑人,一包厢的人都有点别别扭扭地放不开。
直到林酝回来了,桑思逸所有的心神都回到了林酝身上,大家才渐渐自在起来。
林酝这会儿心情已经平复,坐下来以后,又开始东张西望。
桑思逸靠近他一点,小声问:“我可以留下吗?”
林酝一愣。
早就把这个人放在了自己“朋友”的位置上,他丝毫没有考虑过,桑思逸可能不认识其他的人。
果然,桑思逸的下一句就是:“我跟他们都不熟,会不会扰了你们的兴致?”
“怎么会?”林酝朝他凑近了些,看着那些唱歌的小伙子,“这里面有几个我也不熟,没事,你跟着我就好。”
“好,那就拜托你了。”桑思逸的眼中露出笑意,伸手拿过桌上奶茶,递给林酝。
吸了一口奶茶,林酝碰碰桑思逸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有,你怎么知道陈思祺会来找我麻烦?”
桑思逸打开手机,把方礼和几个二代的朋友圈找出来给他看。
都是分享的今晚的聚会,其中两张照片里,林酝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方礼和陈思祺玩骰子。
想起他刚进门时的微喘,林酝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事,哪有那么容易被欺负,你那么急赶过来干嘛?”
桑思逸垂眸轻笑:“这事源头在我,你仗义给我帮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战斗?”
天知道当他看见林酝和陈思祺同处一室时心中的惊惶,满眼都是刚上初中的小林酝,被隔壁学校不良学生欺负得两眼通红的画面,吓得他飞车而来,也不管是否违规,停了车便跑进酒吧来。
林酝却迷迷糊糊,明明是桑思逸给自己帮忙假扮未婚夫,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给他帮忙?
包厢里太吵,两人又不想太大声,因此离得很近。
林酝说话时,桑思逸便欠过身去,看起来,便如同一人在另一人耳边说着亲密话。
包厢另一角,有人看见了这一幕,调侃了句:“我看他俩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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